“就好像,有人在练兵器,先是拿一些死物和无足轻重的东西练手,之后却越练越不满足,转而开始拿一些活人的命训练武器的手感,越练越来劲儿,动静也越闹越大。”沈辞安站的笔直,一手搭在那叠厚厚的堆积而起的汇总案件上,随着他的深入思考,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我由着他说,并没有引导,也没有打断,神情之中带着鼓励的看着他,激励着沈辞安表达自己的看法。
这次的纵火案全权由他主导,是我培养计划的第一步。我在刻意的放权,让手底下这些人一个个的,担负起一些东西。
只是某个角度想相似,这种程度的线索让沈辞安花了不少功夫,但得出的结论,显示着他判断的极高准确率。
他考虑问题的深度明显增加了不少,紧皱的眉头从提起这些汇总案件之后就没有再松开过,也显示着他对这件事的极端重视。
在态度这一点上,我家这位大哥啊,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细致认真,不怕麻烦,严谨又执着。
“我感觉,好像是有人想要更精准的把控,随机挑选着尝试,最终,去准确的除掉什么对于他来说,十分巨大威胁的一样。”沈辞安十分主观的猜测着。
“这事,可能,不止是针对活着的人……”点到为止,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此时的沈辞安望向我,眼里带着的是一种决绝。那种神情代表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不惜任何代价的坚定。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都会被周围之人多多少少的感染一些相似的行为习惯,或者带有类似的思维和行事。或许是和我待的久了些,此刻沈辞安的模样,某一瞬间,像极了前世,初出茅庐的我。
比起我当年,他也没幸运到哪儿去。
沈辞安的幼年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而我当年啊,处在众矢之地,百口莫辩,也懒得争辩那些。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一样的不被外人信任,所以失去前世记忆的我,同他的关系才格外亲近吧。
沈辞安此刻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模样,初具领军者风范,而这种明显的成长,也让我倍感欣慰。
我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或许,是对下一辈的青年一代,大概率可以培育出一位十分优秀的人才,而在高兴吧。
在我成为人类之后,探查小组由我一手组建。而在我恢复大部分曾经的记忆之后,异事局的随之成立,有些东西,其实是变了的。
比起之前的探查小组,现在的异事局,框架更大,格局也更广阔了。从这一点来说,是在往好方向变的。
以前的我们,只是为了一腔信念,单纯的因为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想护着那些普通人,让他们能够安稳的活着,不被打扰,不被辜负。
而现在,强大起来的我们,跳出了原本的一方世界。在了解到更多有关世界的信息之后,我想,沈辞安也已经逐渐的意识到了,他和我现在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我们更需要在意,更需要去维护的,是这世间的公平。对于所有种族,都应该有一样的对待,不带偏见,只论言行。
无论是最先出现的人族,划分而出的仙族,妖族,魔族,神族,亦或是后来诞生的鬼族,极其稀少的冥族,需要修炼才可以达到佛族。
已经划分出来的一方世界里的任何一个种族,无论数量多少,实力强弱,每一个都应该独立自主,自立自强,自行发展。
个体应该功过是非,一一列举,不以人举言,不以言废人。
现在的人族是比其他的种族弱小些。因为如今的人界灵气稀薄,更使得人族在其他的各大世界里处在绝对的弱势的地位上,谁都能来插一脚,欺负一顿。他们没有办法炼体,没有办法像曾经一样,修炼飞升,突破肉身极限,踏入到更强的境界和其他的小世界里,因为实力不允许,他们渐渐的失去了对自身原始族群的话语权和维护力。
但,他们也不该被当成盘中鱼肉,不应该为了别族的自身利益,而被压榨,迫害,甚至是大肆屠杀。
强大与否,不该是划定对错的标准。
弱者也会犯错,强者也会为善。
世间万物皆有灵,有思维,有评判准则,由不得胡乱裁定,自发臆想。
这就是我想维护的,公平。也会成为局里今后的行事准则。
除开这一点在往好的趋势发展的格局观念之外,变化的表面上的地位,职称,接收到古怪事件的范围,以及事件的重要性之外,这段时间里,发生变化的内在的东西,也还有很多。
包括我的心态,以及,我对待这些小辈们的方式,和相处模式。
我的曾经,太过漫长。
我见过这人族安然表象之外的其他世界,见证过人界的时代变迁,我是那段天地混战历史的亲身经历者,而这些经历,让我不可能完全的安于现状。
我不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我不可能过那种闲云野鹤的类似隐居一样的生活,不可能只护住周围的这一亩三分地安然自得。在明知这世间不太平的情况之下,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由灾难发展,隔岸观火,独善其身。
我不可能再以之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状态,和周围的这些人相处。
因为我是我,所以我注定要回到我自己的世界里,待在我该待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
我得弄清楚曾经的我是怎么死的,弄清楚,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问题,在人界是找不到答案的。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因为这里,并不是我该留下的地方,因为我,从来不属于这里。
我生于天地,本就无根无痕,就像浮叶之萍,无可容身。即使带着记忆,重新以人类的身躯活了下来,我的本质依旧一样。
即使我很不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仙族之人拿我的出身说事,可却无法否认,我的来历,的确,太过于挑战他们的世界观了。
作为在混杂之地,由世间怨气戾气所孕育,自然化形的生命体,我仿佛与这整个世间都格格不入一般。
他们常常说,叶落归根。
可天生天养,自孕自愈,在旁人眼里,不就是生来无根,无依无靠?
我又该归往何处呢?
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这个问题。
我的思绪不知为何飘的极其之远,那种曾经萦绕在我周围的迷雾一般的画卷,如今依旧是一团糟,毫无头绪。
想起这些的我,陷入到了一种忧虑的沧桑中。
“哦,忘了说。”沈辞安忽然一拍脑门,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我重新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有些茫然的抬头,却撞见沈辞安略显歉意的目光,“刚刚阿渊又进行了一次尸检,就是那具带回来的简老太太的尸骨,严格来说,她的确不是病死的。”
沈辞安没料想到方才我是在走神,自动将我眼中的茫然脑补成了听取案件信息时的次序紊乱。
沈辞安没怀疑什么,可坐在沙发上,看着明显是并没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谈话上的俞洛,却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明明她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没有拧眉,我却看出了她的忧郁。只是一瞥,那眼神带着淡淡的担忧与心疼,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散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