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的有能力,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外婆长长的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也松了些许。
她的微垂着眼,眼眶还是有些红,只是言语之间已然释怀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听见外婆这么说道,声音中,带着无可奈何,格外凄凉。像是秋天萧瑟的落叶,无法抗拒跌落枝头的结局,故而伤感异常。
外婆她,有她自己的坚持。活了这么多年,老人家的性子啊,是不太好改变的。
可她这次,妥协了。
因为她听进去我的话,因为,外婆在乎我的感受,才愿意,尊重我的选择。
“外婆……”我还想说点什么,稍微劝慰下她,刚张口外婆却对着我摆了摆手,没让我继续往下说。
这是让我离开的意思了,外婆她,想静一静。
我识趣的站起身,微微点头一礼,转身准备离开了。把空间留给外婆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想通了也就放下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后代,命途多舛呢?一个个的,都这样……”外婆小声抱怨着,声音传入了刚准备开门,还未走出房间的我耳中。
我的脚步一顿,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外婆刚刚说,“都”?
舅舅和我选择的路相差不多,可以说,都不太符合外婆的期望,在外婆眼里,是不太好走的道路,没错。
小愿本就不是一般人,外婆那么火眼金睛,这几天小愿又时常在她身边晃悠,她应该也看出来了些什么,勉强算是不太平的那种命运吧。
可,外婆的儿女里,还有她的宝贝女儿啊。有爸瞒着,这些年,爸妈也时常在外,不常回老宅住,连我都是今天才注意到的,外婆应该也还不知道妈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这事。
那么,在外婆眼里,妈的这一生,算是过得很美满了,又何来此言呢?哪里命途多舛了?
妈除了因为我……等等。
我抓着门把的手,放了开来,脑中灵光一闪,瞬间转身准备验证猜想。
“外婆……”看着外婆坐在沙发处呆愣的样子,我忽然又有些犹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一直瞒我,也同样是为了不想让我分担烦恼,是为了我好。现在,我那么直白的问出来,总有一种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嗯?”外婆听见有人叫她的声音,下意识的回了一声,紧接着,抬头望向我。
不验证总归是不行的,可我又不想说的那么伤人。
话到了嘴边,我拐了个弯,隐晦模糊了些许词汇。“外婆,我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天有,异象?”
“你怎么知道?这事,我严密交代过要封口的,你从哪里知道的?”外婆嘴比脑子快,说完这话,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表情惊恐。
这反应,看来我猜对了。
又一次,为自己的第一直觉感到厉害,真是太准了。
天有异象,这词汇,当然是经过美化的。恐怕,当时应当,这整座城,都布满了诡异的天气吧。
是滔滔风浪,滚滚惊雷,还是阴雨沉沉呢?总不可能是什么五光十色的祥瑞之兆,否则,外婆也不会这个表情。
我就说,妈怎么会一见到我,就这么焦虑呢。我想到了原因在我,却没想到,源头,是因为我出生,这件事。
师尊当年出现的时机很巧,我一直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找来了,还亲自下场指点,想度化我原定的死劫。她这是硬生生的,破了自己留下的规矩,插手了人间之事。
原来,诱因在这儿呢。
天有异,说明,我转世这件事情,是有问题的。
天道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妥,最大的可能是雷劫顺势降下,却找不到目标,所以才牵连开来,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的,暗暗威压着人界。
我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轮回,天道想要将我毁灭是正常的操作,声势浩大,可我却平安活了下来,师尊是后面几年才找到的我。而出生那年,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顶着天道的排斥,将我保了下来呢?
我想起染当时说过的“半魂之体”。
那会儿,我不是很在意,只以为她在胡扯,可是,现在细想,这应该不是假话。
她是看出了什么。
染同我一样,来自冥界,对于本体是否完整,有自己的见解。
她不会看错。
可,若我现在的躯体不完整,那又是少了什么?
半魂一词,代表的是哪种一半,另一半在哪里呢?是卡在鬼界,卡在轮回路之外,还是停留在我最初诞生的地方的?
我的记忆不全,会是因为少了那一半的魂源吗?
那会儿被天道排斥,又是为何?那雷劫降下是为了抹杀我,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卜述申说的,那一次,魔族乱战,我真的害了无数无辜生灵枉死,所以才会被天道所不容,想要灭了我吗?
是不是,我前世的死,就是天道所为呢?故意而为,做局想弄死我吗?
看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外婆眉头紧锁。
她见情况不对,叫了我好几声,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同她对上眼神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收敛眼中的情绪。
“铭丫头,你怎么了?表情这么恐怖。”外婆被我吓了一跳,像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看向我的眼里带着担忧。
“抱歉,外婆,是我的错。”我缓缓低头,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收起了自己略显狰狞的表情。
一切因我而起,就是我的错。因果论道,也是一样的结论。
我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外婆侧边,没有再陪着她在沙发处坐下。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我的眼里是绝对的郑重,眼神坚定异常。“请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出现了什么样的异象?”
外婆见我这奇怪的态度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尴尬的躲避。“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没必要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越说声音越轻,像是在避讳什么。
老人家信佛,可能,早些年,被一些流言蜚语给伤到了吧。提起这件事,才显得格外不自然。
我猜想着,却依旧坚持。“不,我必须得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