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安,不用替这臭小子遮掩,她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爸对着哥随手一按,话语软了些,却依旧有掩饰不住的怒气。
“对不起,爸。”我只是低头道歉,眉眼低垂,没有全然坦白的意思。
我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不敢说,而是不能。
要是以前的局面,被发现了我和哥在做的事,我还能毫无顾虑的全盘托出。但不久之前,因为李叔的帮助,我牵头而成的那调查小组,已经得了官方认证,变成了专门的国属机构。
这性质就变了。
我身为领头者,自然不能知法犯法,对无关之人,透露机密。即使这些人,是我的家人,也一样不能例外。
我之前所说的坦白,只是想告诉他们,我在做的事情,性质有点特殊。
我不能把所有事情摆到明面上说,只能暗示,希望他们做好些心理准备,以防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你看,我就说吧,这臭小子倔的跟头驴似的,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若不是她愿意,什么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和行动。”爸他说的来劲儿,框框的往我头上砸着怒气。
其实,把他自己都骂进去了。
“好了,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妈似乎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茶盏,出言劝慰。
爸冷哼了声,闭了嘴。
微妙的气氛转变,我看出来了,妈在唱白脸。
他们两人这是一唱一和的,准备设计我呢。
“铭铭啊,你告诉妈,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果然,妈的下一句话就验证了我的想法。
她是想套我的话,打感情牌嘛?
我没有做出反应,只是维持着低头的样子,不去主动看向爸妈。我没敢直面他们的目光,怕他们看出些什么,也怕自己动摇。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只是因为天性爱玩。本来就是跳级,比同龄人毕业的早,我想着,晚些时日再接触你爸的事业也好,趁着这几年,你能有些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做一些你自己喜欢的事。你毕业了,不想进公司,我也一直是顺着你的。”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妈眼含忧虑。
如她所言,因为从小我被测定的命运,妈爸就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我早早的遭受不幸,所以在其他事情上都十分顺着我。
“你从小什么事都不需要我们操心,无论学习还是课外活动、各种兴趣爱好,想做什么,都做的很好。”说着说着,像是戳中了泪点,妈眼里泛起了水光。
这些年,爸妈的确对我十分溺爱,要什么有什么,从没有例外。
从前,他们从不过问我在做什么,也从不干涉我的决定。许是觉得,这样会让有限的生命,过的开心些。
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头又低下了几分,原本平放在轮椅扶手处的双手逐渐紧握。
“对于你的学业,我们也很放心,一直都没有插手干预,你选择什么也全凭你自己喜欢。当年你就瞒着我们,大学毕业了之后直接读了研。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我和你爸也没计较。”妈碎碎念叨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我想着,人生苦短,这几十年光阴,理应过的顺心如意些,不该让至亲之人互相掣肘,徒增烦恼。”妈的声音,此时已经带上了哽咽,像是要大哭一场的样子。
爸也眼带忧虑,看着情绪激动的妻子,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几张纸巾,递了上去。
我对于情绪本就很敏感,此时此刻,一下子就辨别了出来,他们的这份情绪,是真的。
妈很伤心,夹杂着惶惶不安,连带着对我的愧疚。她觉得,我带着这样的命数降生,也有她的过错。爸也一样,充满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这份忧愁感很熟悉。好像,从前,小汐和师尊每次面对我的时候,眼底深处,也都带着一份深切的忧虑,同眼前的爸妈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呢?她们在担忧什么?是早知我前世必死的结局吗?
“铭铭啊,你今年已经十九了,距离大师说的日子,只有最后两个多月了。在这种敏感的时间点,你突然换回女装,是不是一早就打算了什么?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准备了用自己的命来结束这一切?”泪水已经大片大片的滑落,如同大坝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妈哭的稀里哗啦的。
兜兜转转,绕回了原点。
妈在意的,一直是我的安危,怕我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旁人的平安。
鼻子有些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这次,是不是,真的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了。
明知他们最看重我的安危,却依旧往危险里面冲,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前世的我,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师尊说,我和小汐是天生天养。
由天地孕育,看似幸运至极,被大道眷顾,但真要说起来,也算是孤儿。
小汐比我晚诞生,作为姐姐,我一直在照顾她。潜意识里,我也觉得我理应如此。她自小情绪内敛,性格内向,从不将喜怒大方的表达出来,她总是带着些许落寞,好像一直有什么烦忧之事萦绕于心,眉眼之间,总有化不开的惆怅。
而师尊,虽然给予过我爱护,却也端着她自己的架子,平时都很严厉,更是不会把情绪表现在面上。
也是因为如此,我从没有感受过,这种强烈的关心。把我的安危看得如此重要的亲人,我第一次遇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除了读书以外,这些年,你到底还在外面,做了什么?”爸一把揽过妻子的肩膀,一边熟练的亲拍她的背安慰,一边质问我。
他的声音不再暗含怒气,而是带着些无奈和彷徨。
我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些年爸妈频繁外出,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总说是去旅游散心,说是去考察各地,说是去过二人世界,说准备找寻新的商机,准备为妈的画作找灵感,准备给画展找地点,那些,都只是借口。
是因为爸怕妈陪在我身边,一直会给我传递悲观,担心她的情绪会影响我吧。
看着爸此时的眼神,妈的状态,我越发确认了方才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