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陆法医,他依旧是一脸悠闲自得,眼神围绕着他右侧的沈辞安,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疲惫,没有上一次见面时那种霸气十足的感觉了。
瞟了一眼右侧,那一排坐着的三个人,像是都回想起了那会儿的场景,面色有些不自然。
“那,陆法医呢?没被吓着。”我开口问他。
“我摔倒在地上,疼得分散了注意力,也就没发现,我撞到的,是个什么东西。”陆渊泽语气很淡定的讲述着,但眼神有着些许闪躲,没有正面看着我说话。
“再抬头的时候,我撞到的东西,就已经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了。也是后来,才听辞安说,那位也是我们队伍的成员之一。”陆渊泽补充道。
虽然他这么解释,也勉强合理。
不过,总觉得好像隐瞒了什么。
像是早就知道,故意,撞向莫音,为了不让他说出什么?
作为一个临时加入我们队伍的法医,这次的案子又来的突然,我还没对这位陆法医进行过背景调查。
每次,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我们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到目前为止,就尸检的事情,也是他的全部工作。
这么看来,老高介绍的人,似乎对我们这个队伍蛮了解的。
就算再迟钝,他到现在,至少应该已经猜测出,我们这里的成员,并非寻常人类,我们查的,也并不是寻常的案件。
他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才不觉得奇怪?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知道了我们这样一个队伍,所以,才将老高替换掉,代替他加入了我们。
那么,老高的离开,是真的有事出差,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隐情存在?
从陆法医出现之后,他的每次尸检都完成的很迅速,也没有什么大的错处。
除此之外,这人似乎,还对辞安很感兴趣,每次都围绕在辞安周围。
这会是他的目的吗?
这边会议结束之后,要首先把这个新法医的事,调查清楚。
以防,他是其他族安插的。
想着,我侧头,以眼神示意妹妹。
妹妹正好也在思索着,下意识也看向我。
对上目光的那一刹,我就知道,她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
“那莫音,现在怎么样?”我问辞安,同时余光,也看向他身边的陆渊泽。
陆渊泽依旧是那表情,似乎我们讨论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他不听,也不发表意见。
“载体被分两半,他现在属于飘离状态,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了。”辞安道。
附身的物体,被破坏的情况下,那么这份本源,是无法与我们沟通的。
我先前同妹妹一起研究过魂魄体系。
当时,我们就发现,分离出来的本源,他们所行、所思、所为,都会与有本源的其他种族不同。
任何他们想说的话,想做的行为,想表达的意思,其他的种族都无法理解。
只有再次找到合适的物体,附身之后,才能够表达出他人能理解的意思。
莫音之前的那份纸身,是我遇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的。
虽然他说话,行动都有些僵硬,但想来,这也是他那么多年以来,寻到的最适合他的身体了。
早些年,我和辞安想过给他更换一份躯体。
不过,那时候我们俩,都对鬼族没有什么研究,不敢擅自调换,怕有损他的本源。
现在嘛,我既有前世的大部分记忆,又有妹妹在。
我们俩一起,是有办法给他一个更合适的寄体的。
“他现在,在哪里?”我接着问。
“哦,我让他留在停尸房了,顺道能看着尸体。看他那样子,像是古老传说里的鬼。我想着那停尸房里,尸体多,应该阴气重些,对他恢复,也有好处吧。”陆渊泽终于接话,解释了一番。
嗯,依照我所知道的传闻,人间的确是这么传的。
虽然在尸体多的地方,对他的恢复来说,用处也不大。
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能少出现在人前,在停尸房那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我想着也稍稍点头,认同了陆法医的做法。
“莫音的事,我等一下会处理。说回案子吧,来讲讲,你们觉得接下来,哪方面需要调查?又有什么是重点?”我当机立断,不再纠结于刚才的小插曲。
现有的信息,还不太完整,第一个嫌疑人虽然出现,但基本,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
“这位宋泯恩,在整个审讯的时候,虽然没有说假话,但是,他讲述事情的状态,很死板、淡漠。像是,经历过许多压抑,造成的这样一种语调。”这次先开口的,是小蒋,我有些意外。
“举个例子来说,就像那种叛逆的少年,在多次和教导他的老师唱反调之后,被训斥,知道接下来会有的后果,然后压着自己的性子,坚持做他不想的事情的那种感觉。”
小蒋在心理学上的灵敏程度,的确很高。
经过小蒋这么说,我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个宋泯恩,家里有长辈经常给予他不当的影响。
或打骂、训斥、又或是遭受过什么重大惩罚。
所以,发现自己面临不利情况时,他拼命掩饰,试图蒙混过关。
他蒙混的方式,先抵死不认,装疯卖傻,而后,发现事情无从抵赖,交代真相时,透露着一种死气沉沉,仿佛交代完之后,他就会一命呜呼了似的。
他以前常遭受这种事,经常被误会、诬陷,经常被怀疑,是有人在不断的排挤他。
这种年纪的少年,应当是肆意张扬的。
常年被排挤打压之下,他已经磨平了少年心性。
他的眼神里,没有希望的光亮。
在他的潜意识里,真相一点都不重要,他要护住的是他自己。
常年生活在一种无错被罚,压抑克制之中,越是强迫自己符合常规,越是乖巧懂事,那么,爆发的时候,就越是不可控。
他的喜好,虽然不敢恭维,但应当和他常年受的那种压抑,突然的情绪爆发有关。
他不会是一个家庭正常受宠爱长大的孩子。
这样的情况,最有可能的,是私生子。
一个从外面找回,而后被强加重担,顾及外界脸面,按长辈们心意扮演懂事的不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