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与赵国的边境线像一条被反复搓揉的麻绳,早就在外交角力中拧出了火星。当赵武将那份边境冲突的战报拍在龙案上时,竹简上“大魏铁骑越境劫掠”的字迹还带着墨迹未干的毛边,宛如一道新鲜的伤口在宣纸上渗血。殿外突然滚过一声闷雷,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倒像是上天给这场蓄势待发的战争敲响了前奏。
“欺人太甚!”赵武猛地站起身,腰间玉带撞得桌案上的笔架叮当乱响,“去年抢了三车盐铁,上月烧了两座烽燧,如今竟敢屠我运输队!”他袖口扫过堆积如山的军报,目光扫过堂下群臣时,忽然在丞相李斯发白的鬓角上顿了顿——这位三朝老臣正用指节轻轻叩击着朝服下摆,那是他焦虑时的老习惯。
大将军赵雄的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位常年在边境厮杀的老将向前半步,铁靴踏得青砖咚咚作响:“陛下,末将请命率‘黑旗军’出征!若不踏平大魏的‘虎啸营’,末将誓不卸甲!”他身后的武将们轰然应和,腰间佩刀在鞘中微微震颤,仿佛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唯有谏议大夫赵铭保持着冷静,他轻抚着腰间玉佩上的云纹,朗声道:“臣以为,战可战,但需师出有名。”殿内顿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赵铭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前日斥候回报,大魏在燕地强征青壮充军,已有三县百姓逃亡至我赵国边境。陛下若以‘解民倒悬’之名起兵,定能事半功倍。”
赵武的眼神逐渐亮起来,李斯趁机上前半步:“赵大人所言极是。但需速派使者联络齐楚,许以通商之利,断不能让大魏有合纵之机。”他转身时,广袖拂过案上的《商君书》,书页哗啦啦掀开,“兵者,国之大事”的字迹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与此同时,大魏御书房内,李天泽正用狼毫在地图上圈画赵国的粮草囤积点。笔尖划过“长平邑”时,墨点突然洇开一片,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光。“王猛的‘虎啸营’已在边境集结,”他头也不抬地说,“但朕总觉得赵国最近的斥候活动有些异常——林卿家,你怎么看?”
林羽的手指停在赵国与齐国的交界处,那里用朱砂标着“易水关”三个小字:“臣昨日收到密报,赵国使者已入齐都临淄。若齐赵联姻,恐怕我大魏要多费些周折了。”他说话间,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珠砸在琉璃瓦上,如同无数细小的战鼓在敲打。
苏哲将一叠军报推到李天泽面前,最上面的快报上“赵国黑旗军异动”的字迹被水痕晕染:“陛下,臣建议先发制人。王将军的铁骑可借道中山国,绕后奇袭赵国的‘井陉粮仓’,断其命脉。”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宛如一把无形的刀抵住了赵国咽喉。
李天泽忽然放下毛笔,抬头望向殿外雨幕。雨丝中,远处的角楼轮廓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登基时,也是这样的梅雨季,老皇帝临终前塞给他的密诏上写着“吞燕灭赵,方成帝业”——如今,时机终于到了。
三日后,赵国二十万大军在赵雄的带领下渡过漳水,黑底白字的“赵”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片翻涌的乌云压向大魏边境。与此同时,大魏三十万铁骑在王猛的指挥下兵分两路,一路正面迎敌,一路悄悄绕向赵国后方。
真正的交锋发生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赵国前锋营刚在“青石原”扎下营寨,探马就慌慌张张来报:“将军,前方发现大魏的‘铁浮屠’!”赵雄登上了望车,只见远处地平线上升起一片铁灰色的云——那是大魏重装骑兵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光。
“列盾阵!”赵雄的命令刚出口,忽然听见右侧山林中传来一阵闷响,宛如春雷滚过。他转头望去,只见无数圆木裹着尖锐的铁钉从山上滚下,砸得赵国军阵顿时大乱。与此同时,大魏的“虎啸营”从正面冲杀过来,马蹄踏碎晨雾,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切开黄油。
赵雄握紧刀柄的手沁出冷汗,他忽然想起临行前赵武的叮嘱:“若遇铁浮屠,速退三十里。”可此刻大军刚扎营,辎重尚未安置,如何退得?他咬咬牙,抽出腰间佩刀:“黑旗军听令!随我死战!”
战场上顿时杀声震天。大魏的铁浮屠如同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撞得赵国的盾牌手东倒西歪;赵国的弩手在混乱中勉强射出几轮箭雨,却被铁浮屠身上的重甲弹得纷纷坠地。赵雄的佩刀砍断第三根马腿时,忽然看见远处山坡上飘扬的“王”字大旗——那是王猛的中军所在。
“杀了王猛!”赵雄大吼一声,带着亲卫向山坡冲去。可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号角从后方传来,他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粮草大营方向腾起熊熊大火,浓烟中隐约可见大魏的“狼头”军旗在飘扬。
“中了埋伏!”赵雄的吼声被淹没在马蹄声中。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大魏的前锋如此不堪一击——原来真正的杀招在后方。他看着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忽然想起出征前妻子塞进他怀里的平安符,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夜幕降临时,青石原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王猛站在山坡上,看着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忽然想起李天泽的密旨:“尽收赵国青壮,充入燕地工坊。”他转身望向远处的赵国边境,那里的烽火台上,火光正次第亮起,宛如一串猩红的珠子,为这场战争画上残酷的注脚。
而在千里之外的大魏皇宫,李天泽正借着烛火批阅军报。当“青石原大捷”的快报送到时,他正在给皇子讲解《孙子兵法》。小皇子指着“兵者,诡道也”的字样,奶声奶气地问:“父皇,什么是诡道呀?”
李天泽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窗外的月亮上。月光如水,洒在宫殿的飞檐上,宛如给这充满杀戮的夜晚披上了一层温柔的纱。他轻轻抚摸着皇子的头,轻声说:“诡道啊,就是让敌人摸不清你的路数……就像月亮一样,时圆时缺,让别人永远猜不透。”
小皇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去抓案上的狼毫。李天泽看着他稚嫩的脸庞,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老皇帝也是这样教他读兵书——只不过那时,他眼中的月亮,比现在要明亮得多。
这场战争的硝烟,终将随着时间散去,但大魏的扩张之路,才刚刚开始。当赵国的使者带着降书跪在大魏朝堂时,李天泽望着殿外的天空,忽然想起《明朝那些事儿》里的一句话:“历史最大的教训,就是人们从不吸取教训。”而他,注定要成为书写新历史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