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夏程元看到隔壁观察间门口虚掩的门缝,以及里面两张拼在一起的床,还有床上隐约可见的两个人影时,他满腔的怒火和懊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一下。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探究。他放轻脚步,走到观察间门口,悄悄推开一点缝隙。
里面,余扬和白小北还在熟睡。白小北整个人几乎蜷缩在余扬怀里,额头抵着余扬的下巴,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余扬胸前的衣料。余扬的手臂则牢牢地环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头顶,睡得深沉而安稳。
画面和谐得不可思议,空气中仿佛飘荡着无形的粉色泡泡。
夏程元看着这一幕,愣住了。
他想起昨晚白小北醉倒枕在余扬手臂上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更进一步的亲密姿态…这已经超出了“照顾醉酒同伴”的范畴了吧?
他微微蹙眉,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他对情感变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在实验室里拼床睡?余扬从小到大有跟别人一起睡过吗?好像没有吧。
可是,又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
他摇摇头,准备轻轻关上门,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观察间另一侧靠墙的位置——那里还有一张放置的简易床铺。
然后,夏程元的动作彻底僵住了,只见那两张床上,周盛和太佑谦竟然也躺在一起!
姿势虽然没有余扬他们那么“缠绵”,但也足够惊人:太佑谦呈大字型摊开,一条腿豪放地搭在周盛的身上,手臂甩到了周盛的枕头边,而一向冷静自持、连睡姿都一丝不苟的周副队长,此刻竟然被太佑谦压在身下,像是一个靠垫似的,一条手臂还搭在太佑谦的腰上。
虽然只是虚虚地搭着,但那个动作的倾向性已经足够明显!
周盛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乱了,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柔和了他平时过于冷硬的轮廓。
太佑谦那标志性的、偏长的高调发型更是变成了一个爆炸的鸟窝,但他似乎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口水痕迹。
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看到的余扬和白小北,夏程元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
这时,身后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他们在谈恋爱呢”,夏清元伸了个懒腰,又抛出一个炸弹,“里面那两个也谈着呢。”
夏程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试管,
他一秒前还在想余扬和白小北之间的关系并不奇怪,毕竟白小北现在就是一个谁都想要的‘可口小蛋糕’抗体,他也希望白小北能在抽血的时候那么对他,和他打好关系总是有好处的,可是这个粉红泡泡如果代表着‘恋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看来他想让余扬去说服白小北做克隆实验的想法行不通了,还好没说。
他倒不是什么不让孩子谈恋爱的封建家长,更不在意余扬找的男孩还是女孩,只是心里有些说不明白的感觉,他想,这就是书上说的,女大不中留的惆怅吧。
还有周盛和太佑谦,反差也太大了,这俩到底是怎么谈上的?!
那个整天板着脸、说话做事精确到秒、仿佛没有多余情感的周副队长?!他居然会喜欢太佑谦这种高调张扬、聒噪得像只花孔雀、审美还极其浮夸的家伙?!
这简直比他的实验数据出现重大偏差还要难以理解!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仔细回忆昨晚的细节,完全没发现任何端倪啊?周盛对太佑谦不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吗?顶多是对他层出不穷的麻烦事表现出一点无奈的容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夏程元陷入了深深的哲学思考:人类的感情,果然比最复杂的病毒结构还要难以解析。
与此同时,训练基地的宿舍。
“唔…头…我的头…”金发财捂着快要炸开的脑袋,痛苦地呻吟着爬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一群拆迁队在同时开工,锣鼓喧天,铁锤乱砸。
宿醉的痛苦让他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想找点水喝,手无意识地往后一撑,想借力站起来。
手掌下的触感…不对!
不是坚硬的桌面,也不是冰冷的仪器外壳,而是…温热的、带着弹性的…皮肤?!
金发财混沌的大脑“嗡”的一声,酒瞬间吓醒了一半!他猛地扭头看去——
“卧槽——!!!”
一声凄厉到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划破了训练基地清晨的宁静。
金发财像是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从床上弹跳起来,动作迅猛得完全不像个宿醉的人。他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或者说,是看着和自己躺在一起的人!
姜楚星!
那个总惦记着自己“老婆本”的姜楚星!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旁边,睡得人事不省!更要命的是——两人上半身都光溜溜的!
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金发财要偏白一点,姜楚星是常年锻炼的小麦色,而下半身…下半身只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子下面是什么光景,金发财根本不敢想!
金发财的脸瞬间从宿醉的苍白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最后定格在一种即将爆炸的酱紫色,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尖叫!
“姜——楚——星——!!!”金发财的咆哮声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羞愤,“你这个禽兽!流氓!登徒子!老子要杀了你——!!!”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萨摩耶,完全不顾自己还光着膀子,也顾不上头痛欲裂,抄起旁边桌子上一个空了的杯子就要往姜楚星那张俊脸上砸去!
巨大的动静和杀气终于惊醒了沉睡中的姜楚星。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阳光有点刺眼,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人在喊打喊杀?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没完全清醒的沙哑:“…唔…红红…别闹…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