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渺一眼就看出,他是靠着一口气硬撑着。
她迅速抄起旁边的椅子,瞅准空隙,猛地砸向刺客后脑。
尽管力量有限,但角度极为精准。
正好趁着两人错身之际,从侧上方猛击而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萧侭暴起出刀,一刀横切,割开对方脖颈动脉。
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刺客睁大眼睛。
想要嘶吼,却只发出咯咯声响,最终重重栽倒在地。
等那刺客终于倒下,萧侭张口就喷出一口带黑气的血。
他身体一软,几乎跪倒,胸口剧烈起伏。
整个人站都站不稳,摇晃了几下。
他的双腿剧烈颤抖,脸色灰败,额角青筋暴起。
手中的匕首垂下,刃口染满鲜血,滴落在地板上。
苏晚渺急忙冲上去扶住他。
她顾不得地上血污,扑上前紧紧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体温异常灼热,却又带着一丝阴冷。
她眼眶发热,嗓音发堵:“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护卫马上就到……”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看到是山庄的守卫到了,苏晚渺总算松了口气。
她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下来。
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幸好守卫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渺儿,你没事吧?”
沈清渊的声音急切中带着几分责备。
他坐在轮椅上,眉宇间满是担忧,一双眼死死盯着苏晚渺的脸。
一看萧侭整个身子都倚在苏晚渺怀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沈清渊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萧侭沾血的外袍、塌陷的肩线,再到苏晚渺被汗水浸湿的鬓发。
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他咬了咬牙,冷声对护卫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好王爷!”
几个守卫互相对视一眼,连忙上前,试图将萧侭从苏晚渺怀中搀起。
苏晚渺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眼下萧侭确实撑不住,不宜移动,她也就没吭声。
她只是轻轻摇头,低声说道:“别动他,伤口还在流血。”
几名护卫只得退开一步,站定原地,神情局促。
好在之前萧侭搬来时,她早让下人把药箱也一起带来了。
虽然表面上说是为沈清渊调理腿疾准备的药材,实则早已预料到会有今日。
药箱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锁扣严密,内分三层。
等萧侭躺下,她马上坐到床边搭脉。
指尖搭上他腕间时,察觉到脉象虽弱却不乱,说明毒性尚被压制在经络之外。
她心中稍安,随即屏息凝神,眉头微蹙。
“渺儿,要不要请个大夫?你才学医三年,平时也主要学些调理腿脚的方子。万一王爷有内伤,还是专业的大夫更稳妥些。”
沈清渊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反复碾过。
看着她专注地诊脉,却像完全没看见自己似的,沈清渊胸口堵得慌。
他双手紧紧攥住轮椅扶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可他不能发作,至少现在不能。
可问题是,萧侭中的毒不能让沈清渊知道。
他日后会跟三皇子走得很近。
这毒一旦暴露,后果难料。
苏晚渺深知这一点。
若是让沈清渊察觉到萧侭中毒,必然会引起朝廷注意。
到时候别说救人,只怕连他们自身的安危都难保。
沈清渊一直以为她学医是为了照顾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私下钻研了多少方子。
要是她能把萧侭治好,反而能让沈清渊误判他的真实情况。
这些年来,她在夜深人静时研读古籍,对照药典,甚至偷偷试验解毒之法。
这一切,只为等待一个能扭转局势的机会。
“王爷只是皮外伤,我能处理。”
她说这话时并未抬头,依旧低头翻开萧侭衣襟查看伤口。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药丸呈墨绿色,入口即化,乃是她特制的“九转清心丹”。
喂完药后,她迅速取出银针,在几处大穴轻轻点刺,引出少量黑血。
沈清渊烦躁地别开脸。
“那些人似乎不想闹太大动静,护卫一到,大部分都撤了。”
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只留下四具尸体,手法狠辣,明显是有组织的行动。看来有人已经盯上这座山庄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地上躺着四个人。
他们穿着黑衣,面部蒙面,身上没有任何标识。
但腰间佩刀的纹路却隐隐带着北境军营的烙印。
沈清渊瞳孔一缩,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些人绝非普通刺客。
这个萧侭,明明自己能应付,却非要让渺儿来照顾,一看就没什么好打算!
沈清渊盯着床上那个男人,眼神阴沉。
即便此刻重伤昏迷,萧侭的嘴角仍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让沈清渊更加确信。
此人接近渺儿,必有所图。
“本王在山庄附近失联了好几天,肯定是有人沉不住气,想过来打探情况。”
萧侭一边由着苏晚渺处理伤口,一边开口。
他嗓音有点沙哑,说完还叹了口气。
“等伤包扎好,我还是尽快离开为妙。不然姑娘和沈公子都会被牵连。”
“王爷何必说这种话?既然决定救你,我就不怕担风险。”
苏晚渺语气坚定,眼神清亮。
在她看来,道义与良知远比安危更重要。
哪怕前路荆棘遍布,她也绝不会退缩一步。
听他声音虚弱,苏晚渺微微皱眉。
“倒是兄长,你本来就需要静养。现在山庄也不安全了,还是早点回府更稳妥。”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目光落在沈清渊苍白的脸上。
自从那夜事发之后,他的伤势虽已稳定,但精神仍显萎靡,显然尚未痊愈。
而如今这处隐秘山庄又已暴露,四周危机四伏,留在此地只会徒增变数。
为了安全起见,尽快返回京城沈府才是上策。
一来,她实在不想天天面对沈清渊。
二来,沈清渊到底是沈家唯一的儿子。
虽然她并不想嫁他,可也不能完全不顾及沈家的颜面。
再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摆在那儿,眼下沈清渊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
她自然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苏晚渺心中思绪翻涌,理智告诉她,婚事是家族安排。
她并无必要为此迁怒沈清渊。
更何况,他们自幼同窗共读,一同长大。
彼此知根知底,即便无爱,也有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