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撩起车帘对着青蜚说道:“青蜚,快些停车。鸾凌,你且先去前方一探究竟,看看发生了何事。”
青蜚扯动手上缰绳,马车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鸾凌身姿轻盈迅速的跳下马车,施展轻功朝着那喧闹之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刻,我们所处之地,正是禹国与南诏的交界之处,往前再行上一段路程,便要踏入南诏的境内了。
我心中暗自揣测,那嘈杂喧闹之声,想必便是从那边境之处村镇传来的吧。
半盏茶的功夫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鸾凌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回,迅速落座于马车之中。
我赶忙拿起茶壶,为她斟上一盏茶,而后轻声问道:“前方到底发生何事了?”
鸾凌轻轻叹了口气,神色略显凝重,缓缓说道:“那喧闹之声是从前方的洛古村传来的。
洛古村乃是我们禹国境内的村落,而隔了一条路的对面,便是南诏的颉阳村。
如今南诏遭受了严重的灾害,许多难民为了求生,便想穿过颉阳村,来到我们禹国的洛古村。
可洛古村的里正却不愿再收留这些难民了,不仅在路中间架起了拒马墙,还让村中的年轻男子们日夜看守,坚决不许南诏的难民踏入村中半步。”
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丝好奇,又继续问道:“可是,为何会如此喧哗吵闹呢?”
鸾凌微微蹙起秀眉答道:“有一支运粮的商队,想要从洛古村穿过,前往颉阳村。
然而里正却死活不肯放行,因此两方人马便争吵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我本就无意卷入这些纷繁的闲事之中,于是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绕路走吧,从其他地方穿过去便是。”
就在这时,鸾凌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尴尬道:“殿下,奴婢瞧着那送粮的人,像是白郎君。”
我听之一愣,露出疑惑之色问道:“白郎君?是哪位白郎君?”
她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当初跟在迦叶王身侧的那位白郎君。”
我微微沉吟,思索了片刻之后,试探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白新?”
鸾凌神色笃定地答道:“正是他。”
我心中暗自思量,白新乃是白家的少主。
想必白家也是因为此次南诏的旱灾,才遣了白新出来,从禹国购买粮食吧。
继而又想到我将来还有事需要求助于白家,若是今日能在此帮上白新一把,说不定日后也能结下一份善缘。
于是,我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对青蜚说道:“继续前行,我们去那洛古村。”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我们的马车缓缓抵达了洛古村。
洛古村里的人瞧见我们的马车驶入,顿时警惕起来,立刻上前阻拦。
这时,从那围困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娘子,她神情严肃,声音严厉地说道:“洛古村不与南诏相通,请退回去吧!”
我不慌不忙,缓缓撩开车帘,脸上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轻声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这洛古村可是前往南诏最近的村子呀。”
那妇人娘子瞧着我也是女子的身份,语气不由得柔和了许多:“听这位娘子的口音,想必不是本地人吧。
如今南诏遭受旱灾,肆虐横行,许多南诏人都食不果腹,沦为了难民。
原本我们洛古村瞧着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一些难民,可谁能想到,这一收留,反而给本村的邻里乡亲带来了灾祸。”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我在鸾凌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走到那妇人娘子的身旁,轻声问道:“不知他们做了什么?您能否告诉我呢?”
妇人娘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临近酉时,若是将我撵了出去,恐怕我们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了。
也许是她瞧着我和鸾凌都是女子,心中有些不忍,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娘子,请随我来吧。”
接着,她又对着身旁的一个少年说道:“阿笙,你带着这两位小哥去把马车停好。”
待我跟上她的步伐后,她抬头看着我问道:“娘子这是要去南诏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娘子,此时可不该去南诏啊!”
我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为何?”
她目光远眺望向远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的南诏,各郡就如同炼狱一般。
离我们禹国相邻的村镇还好一些,可其他地方,听闻到处都是饿死之人,惨不忍睹啊。”
说罢,她微微蹙眉问道:“娘子,这南诏是非去不可吗?”
我轻轻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叹息道:“我家中突逢变故,如今走投无路,只能前往南诏王都,去投靠在那边做生意的哥哥嫂子了。”
我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争吵之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我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姊姊,前面又发生何事了?”
妇人娘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南诏的商人,运着粮食,非要从我们洛古村通行。
可如今我们已经架起了拒马墙,断然是不能打开的。
我们虽然知道他那几车粮食是用来救命的,可也不能因为他要救南诏之人,就把这拒马墙撤了呀!”
我微微点了点头,装作懂事的样子说道:“确实如此。
不过姊姊,你先前说救助南诏难民发生了什么事呢?”
听到我的询问,那娘子瞬间握紧了双拳,眼中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好心收留他们,没想到他们却狼子野心,恩将仇报。
他们趁着白日里村里壮年男子都去干活了,便合谋偷盗收留他们的乡里的粮食,更有甚者,还奸污了在家照顾他们的娘子!
待里正他们回来之后,得知了此事,便将那些南诏恶徒尽数打杀,因此才搭建了这拒马墙。
从那以后,我们便守着这拒马墙,但凡有南诏的难民翻了过来,全都打杀了,以免他们再祸害村子。”
听罢,我心中震惊不已,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她问道:“可其他的难民并非都是恶人呀,如此直接打杀,怕是有些不妥吧?”
这妇人娘子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宁可错杀,也决不放一人入内!
你可知道那些被南诏恶子奸污的娘子们最后的下场?
她们一个个都觉得无颜苟活,纷纷跳河自尽了!
整整二十名娘子啊!
我们怎能不恨!
就因为我们的善心收留,却招来如此大的罪恶。
如此看来,这善心又有何用!”
瞧着她越来越激动的神色,我赶忙轻声安抚道:“姊姊,莫要激动,你们的所作所为,确实也是在情理之中。”
听到我表示赞同,她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见她不再那么激动了,我便轻声问道:“我可否去前方瞧瞧呢?”
妇人娘子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去那边做什么?难不成你认识那人?”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之前远远地听着不真切,这会儿离得近了,反而觉得那领头之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或许是我认识的人呢。
若是我能将他劝下来,这村子不就能安宁许多了嘛。”
妇人娘子虽然对我的话有些狐疑,但最终还是领着我朝着争吵的地方走去。
只见此时的白新正与一位中年男子吵得面红耳赤,剑拔弩张,感觉二人随时都有可能大打出手。
于是,我连忙大声喊道:“白新!”
在我接连呼唤了五次白新之后,他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回过头来,满脸疑惑地看向我。
我微笑着朝着他挥了挥手说道:“白新,快过来。”
当他走到我的面前,正欲开口问我是谁时,我指了指他腰上的葫芦,轻声说道:“好酒喷伤口。”
他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