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三面观台?”有位游客不太明白。
“就是三面都能看戏。”暖阳解释,“对应的还有一面观台、四面观台,根据场地和功能设计的。”
“哦,明白了,这样能让更多人看戏。”那位游客点点头。
“最显眼的还是前台那两根柱子,柱头上装饰着狰狞的兽面面具。”暖阳指着图片说,“这种兽面面具在晚清的晋北特别流行,可能是为了镇宅或者增添气势。另外它的斗拱也很漂亮,滑拱上有花纹,拱眼壁也满是雕饰,一大一小依次排列,特别有韵味。这座清代戏台,细节里全是讲究啊。”
众人听得入神,再想起之前见过的戏台,那些原本没留意的细节,此刻都有了特殊的意义。
“讲得真好!”大家纷纷称赞。
暖阳摆摆手,笑着对众人说:“好了,我这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听讲解员继续介绍吧,专业的讲解更能说透这些门道。”
讲解员笑着接过话头,指着一块“大同戏曲发展史”的展板说:“大家看这里,戏曲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原始歌舞,到了汉代,民间出现了带有表演成分的‘角抵戏’。”
“角抵戏是什么呀?”梦瑶好奇地问。
“‘角抵’这个词来源于‘以角抵人’,最初是类似现在摔跤、相扑那样的两两较力活动。”讲解员解释道,“它一开始是作战技能,后来成了训练士兵的方法,慢慢又演变成民间的竞技项目,带了娱乐性质。”
“这么一说我好像能想象出来了,”啸风笑着说,“我小时候跟小伙伴瞎闹,好像也玩过类似摔跤较劲的游戏。”
“角抵属于‘百戏’的一种,”讲解员继续介绍,“百戏艺术在继承传统和吸收外来技艺的基础上有了突破,把歌舞、杂技都融在一起,是更综合的艺术形态。汉代是百戏的兴盛期,汉武帝就很重视,多次组织宫廷角抵戏;到了东汉,百戏已经成了民间佳节盛宴里少不了的娱乐活动。”
“哦,原来是这么发展过来的。”众人恍然大悟。
“到了北魏时期,据《魏书·乐志》记载,‘(天兴六年冬)诏太乐、总章、鼓吹增修杂技,造五兵、角抵……以备百戏’,”讲解员念着史料,“当时的平城,也就是现在的大同,乐舞百戏特别兴盛,为后来的歌舞戏曲开了先河。”
“1500年前的北魏就这么繁华了吗?”梦瑶惊叹道。
“那可不,”暖阳在一旁补充,“1500年前的平城,居民超过100万,在全世界都是数得着的大城市。”
“哇,居然有那么多人?”游客们都忍不住惊呼起来,眼里满是对那个遥远时代的想象。
“南北朝末期,民间出现了歌舞与表演相结合的歌舞戏。”讲解员继续介绍,“这种歌舞戏在前代歌舞百戏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有了故事情节,还能载歌载舞,最具代表性的有《代面》《踏谣娘》《拨头》三种。”
“看来不管是歌舞戏曲,还是文化、书法,都是一步一步慢慢发展起来的,不是一下子就成型的。”宇辰感慨道。
讲解员点点头,接着说:“到了隋唐时期,国力强盛,燕乐繁荣,出现了‘参军戏’——这是从先秦优伶表演发展来的,以滑稽表演为特点。民间歌舞戏也走进了宫廷,得到更大发展。同时民间还兴起了‘俗讲’和‘变文’这类通俗说唱形式。”
“唐朝啊,我知道唐明皇精通乐曲,杨贵妃善歌舞,这俩人可是出了名的懂艺术。”一位游客笑着说。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唐朝的功绩可不止这些,”啸风忍不住感叹,“不过人们一提到唐朝,倒常先想到这些风雅事儿。”
“辽代的音乐种类也很多,”讲解员话锋一转,“既有‘国乐’,也就是传统的契丹音乐,也继承借鉴了隋唐和后晋的雅乐、大乐,还有散乐、横吹、铙歌这类杂乐。”
“对,辽代的时候,大同是西京,当时也特别繁华。”宇辰补充道,显然对这段历史有些了解。
“宋代城市商品经济发展得好,”讲解员指着屏幕上的图文说,“民间的歌舞、说唱、滑稽戏有了融合的趋势,于是出现了宋杂剧。这种杂剧融合了歌舞、杂技、讽刺性音乐等内容,是很综合的表演艺术。”
“到了金代,在宋杂剧的基础上,北方出现了金院本,南方则有南戏。”讲解员继续讲解,“院本的流行和繁盛,中心在山西南部。现在发现的很多金代墓葬砖雕,上面有戏曲表演场面,再加上晋南一带留存的地上戏台建筑,都能看出当时戏曲表演有多热闹。”
众人边听边点头,顺着时间线一路看下来,仿佛能看到戏曲从简单的歌舞、竞技,一步步演变成复杂艺术形式的轨迹。
“原来在金代就已经有戏台了啊。”一名游客有些惊讶地说。
“说不定更早的时候就有了呢,”另一名游客摇摇头反驳,“毕竟艺术形式的发展都是循序渐进的,戏台的出现肯定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讲解员笑着接过话:“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从目前的考古发现来看,金代的戏台已经有了明确记载和实物佐证,而它的源头确实可以追溯到更早。比如金墓砖雕里的戏曲角色,就已经在宋代四人或五人角色的基础上,固定成了五个核心角色——末泥(也就是后来的生角)、副净(类似丑角)、副末、装孤、装旦(旦角)。这说明当时的戏曲表演已经有了成熟的角色分工。”
“哦,原来那个时候就有生旦净丑这些角色的雏形了啊。”梦瑶恍然大悟,“看来现在戏曲里的角色划分,是从很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讲解员点点头,继续深入讲解:“到了元代,杂剧在宋杂剧和金院本的直接影响下,融合了各种表演艺术形式,形成了一种完整的戏曲形式。而且它不光是表演成熟,还在唐宋以来的话本、词曲、讲唱文学基础上,创造了成熟的文学剧本,这可是戏曲发展的一大飞跃。值得一提的是,山西不但是元杂剧最早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基地,还是元杂剧作家辈出的地方,出了不少有名的戏曲家。”
“我知道!《西厢记》不就是元杂剧的经典吗?”梦瑶立刻想起了熟悉的作品。
“没错,《西厢记》的全名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是元代王实甫创作的杂剧剧本。”讲解员进一步补充,“这个故事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唐代元稹的传奇小说《会真记》,也就是《莺莺传》。”
她顿了顿说:“大家看,故事里崔莺莺和张生相遇的普救寺,就在咱们山西永济。这种以本地为背景的经典剧目能诞生并流传,正说明当时山西一带的戏曲创作有多活跃,民间对这类故事的接受度也高,戏曲氛围确实浓厚得很。”
“难怪读《西厢记》的时候,总觉得里面的场景描写很有代入感,原来背景就在山西啊。”梦瑶笑着说,“看来古代的戏曲家也很会就地取材呢。”
“可不是嘛,”讲解员点头,“结合熟悉的地域背景创作,既容易让观众产生共鸣,也能让故事更有生命力,这也是《西厢记》能流传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正是:溯源桑干,承百戏遗风,看塞上雪飞,云间月朗,耍孩儿喉转奇峰,罗罗腔韵回幽谷,梆子声激荡雁门,秧歌步踏欢阡陌,更有那弦索呕哑,鼓板铿锵,水袖翩跹,粉墨淋漓,演不尽忠奸义胆,离合悲欢,一嗓吼开三晋魄。
扎根朔漠,聚九边灵气,历辽金烽火,元明烟云,武周川滋养奇葩,古都墙护佑根苗,煤海深埋炽热情,佛光普照慈悲愿,终赢来乡音俚语,老调新声,戏台高筑,衣冠璀璨,传得下魏唐衣钵,胡汉精魂,千场唱沸大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