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课本里的分法更清楚，”瘦老爷子接口道，“大体上把历史分成古代史、近代史、现代史。古代史里头又拆成上古、先秦、中古、近古四个时期，一步一步挨着来。”
“上古就是没确切文字记载的年月，”胖老爷子解释得更细，“正好对上柏杨说的传说时代，像什么钻木取火的燧人氏、尝百草的神农氏，还有三皇五帝，连夏朝、商朝早期都算在里头，好多事都是靠口耳相传下来的。”
“到了周朝就不一样了，”啸风接过话头，“各国都有了专门记史的史官，写出《春秋》《左氏春秋》《竹书纪年》《吕氏春秋》这些正经史书，从周朝一直到秦朝统一前，这段叫先秦时期，文字记载越来越全了。”他顿了顿，又说，“从秦朝统一中国，到唐朝灭亡，差不多一千一百年，这是中古时期，像秦汉的雄风、隋唐的盛世，都在这一段里。”
“宋朝到1840年鸦片战争前，算近古，”宇辰补充道，“这时候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跟咱们现在比着就像了，比如宋朝人也爱逛夜市、点外卖，跟咱们现在的生活习惯差不远。”
“1840年鸦片战争敲开了国门，到1919年这段是近代史，”梦瑶的声音低了点，“国家遭了不少难，但也慢慢醒过来了。”
“1919年五四运动一爆发，新文化运动起来了，”瘦老爷子接过话，语气里带着劲儿，“从那时候到现在，就是中国的现代史，咱们这代人，都活在这段历史里呢。”
烤炉上的肉串滋滋冒油，香气混着这些跨越千年的话题在屋里飘。
梦瑶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觉得历史就像条长长的河，从神话里的大禹治水，流到课本里的鸦片战争，再流到现在手机上的新闻，哗啦啦地，就把所有人都连在了一块儿。
“刚才我说，1974年在非洲埃塞俄比亚发现的‘露西少女’化石距今有320万年，您之前说后面要讲，难道是我哪里说错了吗？”宇辰带着点不确定，追问了一句。
“细节上确实有些出入，比如关于她的脑容量等具体特征，还存在争议，值得进一步考证。”胖老爷子笑着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要说远古人类，大约200万年前，咱们大同古湖周围就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了。”
“啊？这是真的吗？”梦瑶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满眼都是惊讶。
“证据相当充分，而且能看出清晰的传承脉络。”瘦老爷子肯定地说。
“快讲讲！快讲讲！”啸风眼睛里闪着光，催促道。
“这话说来就长了，”瘦老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缓开口，“泥河湾盆地，其实是大同盆地的一部分，坐落在河北阳原县东部，桑干河北岸，具体在化稍营镇泥河湾村那一带。这片盆地东西长60多公里，南北宽差不多10公里，范围不小呢。”
“300多万年前，大同古湖周边还是古动物的乐园。后来湖水渐渐干涸，湖底露了出来，经过河流长期的侵蚀，原本平坦的‘古湖平原’慢慢变成了丘陵、台地和盆地，泥河湾盆地就是这么形成的。”胖老爷子补充道。
“原来大同古湖不是一直都有水啊？”梦瑶有些意外。
“这就是沧海桑田的变化，桑田也能变回沧海，很正常。”啸风感慨道。
“也有可能当时只是水量减少了，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说不定还浸在水里，只是周边一些地方露出了湖岸。”宇辰猜测着。
瘦老爷子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时候，盆地周围的山地长满了茂密的森林，气候温暖又湿润，野生动物随处可见，对远古人类来说，简直是理想的栖息之地。”
“这么好的环境，要是没有人类活动才说不过去呢！”啸风附和道。
胖老爷子接过话头：“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外科学家就在这一带发现了不少双壳蚌化石和哺乳动物化石。新中国成立后，咱们国家的地质和古生物工作者多次到这里考察，不仅发现了数以百计、种类繁多的动物化石，还找到了大量旧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这些遗址时间跨度很大，从100多万年前到1万年前，旧石器时代早、中、晚期各个阶段的都有，而且内容特别丰富。其中，距今百万年以上的遗址就有18处，这在全世界都是独一份的。”
“百万年以上的遗址就有18处？啊，居然有这么多？”梦瑶瞪大了眼睛，满是惊叹。
“泥河湾遗址群自从1921年被发现以来，到现在已经找到从早更新世中期一直到晚更新世末期的遗址300多处了，”瘦老爷子掰着手指头数，“像马圈沟、小长梁、东谷坨、许家窑、侯家窑、虎头梁这些地方，都是古人类活动过的痕迹。这一串遗址啊，活生生记录了东亚人类近200万年来一步步演化的历史，所以被叫做‘东方人类的故乡’，一点不夸张。”
他顿了顿，眼里闪着光，“好多考古工作者提起泥河湾，都说‘那地方遍地是宝’，一锄头下去可能就碰着件几百万年前的石器，你说神不神？”
“东方人类的故乡？”啸风摸着下巴琢磨，“200万年前就有人类活动了，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有遗址在，说不定真是这么回事。”
“这遗址数量可不是吹的，”胖老爷子接过话头，“截至2023年8月，泥河湾盆地里发现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已经超过300处。好些重要遗址里，光动物化石和各种石器就出土了几十万件，这些宝贝对研究东亚人类起源和演化，贡献太大了。”
瘦老爷子接着补充：“正因为泥河湾遗址在史前文化里地位太重要、价值太大，2001年3月它入选了‘中国20世纪100项考古大发现’，还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到2002年初，泥河湾的地质遗迹又晋升成了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受着最严格的保护呢。”
他又补充道，“2022年底，泥河湾遗址群正式列入第四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名单，到2023年4月18日，公园还正式授牌了，这可都是国家给的认可。”
“这可太好了！”宇辰忍不住说，“这么重要的地方，要是能好好宣传宣传就好了。现在好多人都不知道，真是太可惜了！”
正是：地火沉眠，熔岩凝玄甲，余炽暗涌灼幽穴；天星明灭，河汉泻银波，耀古湖长百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