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灯光在暮色中次第亮起，蔡小青正趴在靠窗的位置演算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碎的声响。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恰好落在公式里的根号上，像给复杂的定律系了个蝴蝶结。
“来啦？”她把旁边的椅子往外挪了挪，桌角摆着刚买的错题本，封皮上印着“天道酬勤”四个烫金小字，“刚整理好的力学错题，你看这个斜面受力分析……”
叶小小刚坐下，书包里的钞票就硌得后背发紧。
他忽然想起父亲攥着渔网时颤抖的手指，想起母亲数钱时红着的眼眶，那些琐碎的温暖像潮水般漫过心头，比在终焉之海握住龙纹佩时更让人踏实。
“怎么了？”蔡小青发现他走神，笔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是不是累了？要不今天先休息？”
“没事。”
叶小小翻开错题本，忽然指着一道题笑了，“这个抛物线轨迹，跟我昨天那个三分球的弧线差不多。”
蔡小青的脸“腾”地红了，抢过本子假装翻页：“别胡说……这是平抛运动，初速度和重力加速度共同作用的结果。”
“那我的投篮，算不算斜抛运动？”
他故意凑近了些，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出手角度45度，初速度8米每秒，忽略空气阻力的话……”
“小小！”她把橡皮砸过来，却被他伸手接住，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般缩回手。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把图书馆里的寂静震得七零八落。
“如果我说这些其实我都会做，你会不会打我...”
都会... 小青白了他一眼；“那你解释下你三百多分怎么考出来的....”
那个，我什么都没说...
不到九点，蔡小青的母亲打来电话催她回家。
叶小小送她到巷口时，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相依偎的藤蔓。
高一的第一个周末，小小特意买了一堆水果去找小青。
“明天……省青年队来一中拉练，这也是我第一次和他们训练，我来接你去看？”他踢着路边的石子，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色。
蔡小青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时，连衣裙的裙摆扫过他的球鞋：“可是……我明天要值日。”
“那我训练完来找你。”叶小小望着她家门口的灯笼，那点暖黄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洇出片温柔的光晕，“给你带队里发的能量棒，巧克力味的。”
她没说话，只是踮起脚尖往他书包侧袋里塞了个东西，转身跑进巷子时，马尾辫甩起的弧度比抛物线还要优美。
叶小小摸出那东西一看，是颗用糖纸包着的星星，糖纸上印着“逢考必过”。
回到家时，院子里的灯还亮着。
叶父正坐在小马扎上给新渔网穿线，月光顺着他佝偻的脊背滑下来，在网眼上织出层银霜。
叶母在厨房洗蚵仔，贝壳碰撞的脆响里混着她哼的闽南小调。
“回来了？”叶父头也没抬，手里的网线却打了个歪结，“王老师给我说了，明天和省青年队训练……紧张不？”
“不紧张。”叶小小挨着他坐下，帮他把线穿过网眼，“跟打球一样，投进去就行。”
叶父忽然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别学那些花哨的，踏踏实实打。就像补渔网，每一针都得拉紧了，才不漏鱼。”
“知道了爸。”
他看着父亲腿边的药瓶，那是白天去药店买的活络油，标签上的说明被翻得起了毛边，“明天让妈给你揉揉腿？”
叶父把网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目光：“老毛病了，不用费那劲。你打好球，比啥都强。”
夜里躺在床上，白风的声音在元神深处打了个哈欠：“啧啧，凡人的日子挺舒坦啊，比跟世界蛇打架省心多了。”
“你修复得怎么样了？”
叶小小感应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元神，那里的灵力像初春的溪流，虽然微弱，却在慢慢汇聚。
“快了快了。”
白风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翻找什么，“对了，你上次让林伯渠带的话，他收到了，不过他好像不相信，这几天派了人在这一带查探，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所以他们最后 无功而返...”
叶小小猛地坐起来，木板床发出“吱呀”的抗议：“要是让他们找到我，会怎样？”
“会怎样？不会怎样，只要你回到原来时空，这里的一切该怎样还是怎样...天道和那些圣人自然会修复这里的裂痕...”
那到时候，是不是这里的人和事情都会被擦掉？
“时间和空间从来都不会相交，所以才有平行世界，你现在看着是穿越回了2004年，实际呢，你还是09年的你啊..”
唔...不理解...
不理解就对了，你要是理解了，你就是天道了....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透过铁栅栏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教堂尖顶的骨骼纹路。
叶小小望着那片光影，忽然想起苏晴指尖划过玻璃上冷凝水的样子，想起安安揉她头发时眼底的凝重。
“五年……”他低声呢喃，掌心的星星糖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很快的。”
第二天一早，王宝开着他那辆吱呀作响的二手车来接叶小小。
车窗外，老城区的骑楼渐渐被崭新的高楼取代，像一幅正在被改写的画卷。
“紧张不？”王宝递过来瓶牛奶，瓶身上还印着卡通小牛，“省队那帮小子傲气着呢，你可得给我露一手。”
叶小小拧开瓶盖，忽然笑了：“王老师，你当年打球时，是不是也这么紧张？”
老头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当年？闭着眼睛都能赢！”
笑声里，他悄悄把车速放慢了些，后视镜里，少年望着窗外的眼神清澈又坚定，像藏着片星辰大海。
“省队和寻星一直有在合作，你后续跟着省队训练和比赛，他们经常会组织别的城市球队来、普拉达那边急着让你去寻星，但是我感觉还不是时候，最少要有3-6个月的一个训练周期，不然你这身板，一下子上强度，很容易受伤...”
听着这可爱的老头叨叨，小小笑笑：王老师说得对，听王老师安排....
嘉庚体育训练馆的木地板擦得能照见人影，队员们正在做热身，两米多高的中锋拍着篮球走过时，地板都在震颤。
当身体略显瘦弱的小小和 王宝走进体育场的时候，大家都在挥汗如雨的训练着，除了主教练，没有一个人理他们。
省队主教练是个体格魁梧的中年人，看到叶小小，只是指了指场边的球衣：“7号，先跑十圈适应节奏。”
叶小小刚跑第三圈，就听到替补席上传来窃笑。
“这就是王老师吹上天的天才？看着跟个初中生似的。”
“听说才十六岁，能有啥本事？估计是走后门进来的。”
“我听说，他中考只考了380多分，连五中都没考上，还是特招进的一中...”
嘘嘘....
他没回头，只是认真的跑着，脚步变得轻快如飞。
十圈跑完时，那些嘲笑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惊讶的抽气、他不仅没减速，连呼吸都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