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深城湾，风里裹着咸湿的海味与三角梅的甜香。
陆沉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穿过公园侧门时，李若雨正踮脚调整求婚亭檐角的银链挂饰。
浅米色针织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他去年亲手织的歪歪扭扭的围巾。
说是“情侣款”，其实只有她这条绣了歪歪扭扭的“若”字。
“慢点儿！”
他快走两步接过花束。
“刘嘉怡发消息说王浩往这边来了，你先把戒指收进丝绒盒，别让他看见。”
李若雨转身时，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夹闪了闪：
“放心，陈凡和刘杰在假山后面守着呢。”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太湖石，两个穿篮球背心的男生正蹲在石后啃冰淇淋。
见到陆沉立刻举了举手里的手机。
屏幕亮着，是王浩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老规矩，蛋糕下午三点送来，别让嘉怡知道我今天生日啊！”
“王浩那脑子，能想到今天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天？”
陆沉把玫瑰插进食堂借来的玻璃花瓶，花瓶是他今早特意从宿舍搬来的。
瓶身还留着他用马克笔写的“若雨专属”。
反正李若雨的研究生办公室和家里都有同款，倒也不算突兀。
“他昨天还说‘二十二岁生日，最多收到兄弟合买的球鞋’。”
李若雨将丝绒盒放进铺着蕾丝桌布的藤编礼盒，盒底垫着她从家里带来的薰衣草干花。
“但嘉怡说，他上周翻购物车时盯着钻戒看了半小时，备注写的是‘等我攒够钱’。”
陆沉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上周四凌晨，自己在书房赶论文，李若雨窝在沙发上改学生的论文，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来。
是刘嘉怡的视频通话，她压低声音：
“若雨，你说王浩那榆木脑袋，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球鞋？”
李若雨抬头看他，眼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
“要不……我们帮他？”
于是有了今天这场筹备了半个月的“生日惊喜”。
“若雨姐！”
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刘嘉怡抱着个三层蛋糕盒跑过来，薄荷绿连衣裙被风吹得翻起裙角，发梢沾着点草坪上的草屑。
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她把蛋糕盒塞进陆沉怀里，转头对李若雨说：
“求婚亭的座位摆好了吗？我让陈凡买了新的餐盘，是你上次说好看的蓝边白瓷。”
“摆好了。”
李若雨接过她递来的小喷壶，给桌上的香槟玫瑰喷了点水。
“你去换身衣服，王浩快到了。”
刘嘉怡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被陆沉叫住：
“等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
“你昨天说王浩总说你戴项链勒脖子，这个锁骨链是我和若雨挑的，银的，轻便。”
刘嘉怡接过盒子，手指微微发抖。
她打开时，一条细银链上坠着两颗小珍珠，正好衬着她今天涂的奶茶色唇釉。
“陆沉。”
她吸了吸鼻子。
“你们俩……”
“我们俩什么？”
陆沉笑着帮她把项链戴上。
“我们是帮你，顺便见证幸福。”
李若雨走过来，替刘嘉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嘉怡，你今天真好看。”
刘嘉怡摸了摸项链，忽然笑了：
“你们俩才像要结婚的。”
她指了指李若雨腰间的围巾。
“说真的，陆沉那手残织的围巾，你居然戴了一整个冬天？”
“他说‘暖的是身子，甜的是心’。”
李若雨低头扯了扯围巾。
“而且……确实挺暖和的。”
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王浩穿着白色t恤，抱着个篮球从林荫道上跑过来，额角挂着汗，看到众人时眼睛一亮：
“嘉怡！不是说今天不庆祝吗？怎么买这么大蛋糕？”
他冲过去揉了揉刘嘉怡的发顶，又冲陆沉挑眉。
“老陆，你这花买得够铺张的啊？”
“生日嘛，总得有点仪式感。”
陆沉拍了拍他的肩。
“进去坐吧，嘉怡说要给你个‘特别惊喜’。”
王浩被推进求婚亭时，瞳孔微微收缩。
亭内的藤椅上铺着淡紫色的纱幔。
桌上的蛋糕用金色的糖霜写着“22岁，王浩生日快乐”，旁边摆着他最爱的芒果千层。
刘嘉怡知道他对芒果过敏，特意叮嘱甜品店少放了果肉；
墙上挂着幅手绘海报，是王浩从小到大的照片拼成的：
初中穿校服打篮球，高中在图书馆睡觉被老师抓包，大学开学第一天和李若雨、陆沉在操场拍的合照……
最中央的是张放大版的拍立得，是上周他们在海边玩，王浩举着冰淇淋糊了刘嘉怡一脸，两人笑到蹲在地上的样子。
“这……”
王浩转身看向刘嘉怡。
“你什么时候……”
“还有更惊喜的。”
刘嘉怡从藤编礼盒里捧出那个丝绒盒，指尖微微发抖。
“王浩，我总说你粗心，可你记得我不爱吃香菜却总在面里挑出最后一根；我抱怨实验室空调太冷，你就悄悄买了暖手宝放在我抽屉里；我改论文到凌晨，你会煮好热粥放在我桌上，还假装是‘顺路买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
“你总说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但在我这里，你是凌晨三点的粥，是暴雨天送来的伞，是藏在购物车里不敢买的戒指。”
王浩的眼眶慢慢红了。
他想起上周三晚上，自己在实验室赶项目。
刘嘉怡抱着保温桶来送夜宵，说“路过食堂买的”，可他后来在桶底发现张便利贴：
“王浩，今天看到条项链，觉得你戴肯定好看。”
便利贴背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戒指，备注是“等我攒够钱”。
“嘉怡。”
他喉结动了动。
“你……”
“现在不用攒了。”
刘嘉怡单膝跪地，打开丝绒盒，钻石在夕阳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王浩，二十二岁的你，值得更好的。我想和你一起过很多很多个生日，一起去你说的海边看日出，一起……”
她的声音颤抖着。
“一起从‘男朋友’变成‘老公’。”
王浩的眼泪砸在草坪上。
他慌忙蹲下来，捧起刘嘉怡的脸，指腹擦去她的眼泪：
“傻姑娘，我早就该……”
他取出戒指，金属环碰到她的无名指时，微微发颤。
“我攒了三个月兼职的钱，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说……”
“现在说也不晚。”
刘嘉怡扑进他怀里，项链上的珍珠蹭着他的胸口。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
亭外传来起哄声。
陆沉举着手机录像，李若雨捂着嘴笑，陈凡和刘杰吹着口哨，连路过的几个小朋友都跟着拍手。
王浩抱着刘嘉怡转了个圈，蛋糕上的烛光映得两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等等！”
陆沉突然喊停。
“王浩，你得先亲她。不然嘉怡该说你偷懒了。”
王浩低头吻住刘嘉怡的唇，风掀起她的裙角。
吹乱陆沉的眼镜，却吹不散满亭的花香。
“对了。”
李若雨指了指桌上的蛋糕。
“你买的玫瑰，花瓣落了好多在蛋糕上。”
“没事。”
陆沉捡起一片花瓣，别在她的耳后。
“这样更像真的。”
远处的海浪声混着欢笑声飘过来。
刘嘉怡擦了擦嘴角的奶油，举起手机：
“来，合照！”
六个人挤在求婚亭前，王浩搂着刘嘉怡的肩。
陆沉和李若雨站在他们身后，陈凡和刘杰勾着彼此的脖子。
镜头按下时，夕阳刚好落在刘嘉怡的项链上，钻石与珍珠闪着温柔的光。
“发群里！”
王浩喊。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王浩今天求婚成功了！”
“别急。”
刘嘉怡笑着戳他的额头。
“先答应我一件事。今晚去我家，我要给你煮长寿面。”
“行啊。”
王浩把她抱得更紧了。
“不过……面里要多放两个荷包蛋。”
“知道了知道了。”
刘嘉怡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角。
“还有，明天陪我去挑对戒。你不是说‘等结婚了再买’吗？”
“买。”
王浩低头蹭她的鼻尖。
“现在就买。”
陆沉望着他们，转头对李若雨说：
“要不……我们也挑对戒？”
李若雨的耳尖慢慢红了：
“急什么？”
“不急。”
陆沉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浅痕。
那是去年他偷偷买的银戒留下的。
“我只是突然觉得，能和你一起见证这么多幸福，真好。”
风又起了。
三角梅的花瓣簌簌落在求婚亭的瓦当上，落在王浩和刘嘉怡交握的手上，落在陆沉和李若雨交叠的影子里。
远处传来陈凡的大嗓门：
“老陆！李教授！该去买饮料了！”
“来了！”
李若雨应了一声，被陆沉牵着往亭外走。
“等等我！”
“等等！”刘嘉怡从后面追上来，手里举着王浩的手机。
“帮我跟若雨拍张照！”
“好嘞！”
陆沉接过手机。
镜头里，两个女生并肩站着，一个穿着薄荷绿裙子，一个穿着浅米色针织衫，发梢都沾着夕阳的暖光。
“笑一笑！”
陆沉按下快门。
“要拍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样子。”
照片里，李若雨歪头对刘嘉怡笑，刘嘉怡也笑。
深城湾的风还在吹，带着远处海浪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