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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新冠病毒溯源调查员,我们在武汉海鲜市场发现来自倭未国的冷冻海产品携带病毒碎片;

深入倭未国后,更发现其政府秘密禁令民众避免食用海产,并在北海道秘密基地发现带有病毒的饵料。

所有证据都指向倭未国精心实施的生物战阴谋。

然而发布真相前夜,调查队全员遭特工抓捕。

酷刑拷打中,他们逼我们交出所有硬盘及样本。

遍体鳞伤的第二夜,我掏出一根偶然获得的精卫羽毛——

它瞬间幻化为巨大箭矢,载着我们蜷缩在肮脏铁皮筒里,

趁着月光穿过基地穹顶,九死一生逃回祖国。

我们将证据递交国际组织那一刻,

全球哗然,倭未国精心打造的谎言长城轰然坍塌。

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腥味的空气猛地灌入我的肺。眼前仍是一片蒙昧的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残留着不久前的厉声斥骂和皮肉撞击的回音。喉头一股黏腻的铁锈味涌动着,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搅得它翻涌上来,又被我死死咽了下去。左臂像断裂了一样,软塌塌地垂在身体一侧,每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出钻心的疼痛。

意识,像沉在浑浊泥水里的碎片,艰难地聚合着。碎片中灼烧着两幅无法磨灭的画面:

武汉。那个叫“南北”的水产批发市场的尽头,巨大的冷库。推开厚重的隔温门,一股混合着冰晶、腐败海藻和鱼鳃浓烈腥气的寒意,像一张湿冷的毯子,猛然捂住了口鼻。冷藏库深处泛着幽幽白光的灯管下,堆积如山的白色泡沫箱。空气死寂,冰冷刺骨。老王,我们的病毒采样专家,举着采样灯,小心翼翼地剥离着覆盖在一箱标注着倭未文标签的冻帝王蟹上厚厚的冰碴。当他手中的针状微型采样器探向冰块深处,刺入一块色泽暗淡的蟹鳃组织时,那检测仪顶端幽绿色的指示灯骤然亮起,疯狂闪烁,发出微不可闻却又令人心悸的低频“嘀嘀”声,在寂静的冷库里清晰得如同丧钟。老王的脸瞬间惨白。病毒碎片……阳性!

另一幅画面在脑海中猛烈冲撞:倭未国北海道那隐匿在巨大废弃钢铁工厂深处的“林场”。伪装成锈蚀铁门后的巨大空间,根本不是所谓的林木培育基地。庞大的罐体排列成行,幽蓝色的荧光照明下,粗大的管线像诡异的蟒蛇缠绕其上。刺鼻的工业消毒水气味弥漫,但其中夹杂着一缕极其微弱、却让每一个我们调查组成员瞬间汗毛倒竖的气息——那是实验室特有的培养基混杂着……死亡的味道。在一个敞开的、用于模拟投放的测试单元里,几只死状怪异的实验鼠僵硬地躺在角落,旁边散落着些许沾染了粉色污渍的颗粒状物体。赵晗,我们小组最年轻的生物化学博士,眼尖地捕捉到那粉色污渍下掩埋着的一小块尚未完全氧化的标签纸碎片——虽然大半字迹已被试剂侵蚀,但一个关键的倭未国某着名海洋研究机构的缩写标记,却如同恶魔的烙印般清晰可辨。她强忍着窒息感用密封镊夹起几颗污损的饵料颗粒,连同那小块标签一起装入液氮低温管,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冰冷的管子。培养皿中分离出的病原片段轮廓……与我们在武汉捕获的幽灵碎片高度吻合。就在那一刻,冰冷的地面上,我瞥见角落里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物件。它像是某种工艺粗糙的仿古吊坠的一部分,一枚灰白色、边缘略卷曲的羽毛,只有拇指长短,上面凝结着几滴发黑的、不知是机油还是血迹的污迹。当时只是被它突兀的存在感惊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弯腰假装系鞋带的瞬间,用指尖将它从污垢中轻轻拈起,塞进了裤袋内衬深处一个连自己都几乎忘记的小小夹层。一个潜意识的动作,一个微不足道的战利品,被巨大的真相冲击掩盖。而就在昨天凌晨的暗杀中,赵晗的尸体在基地旁的排水沟被发现,咽喉处一道细线般的伤痕凝结着寒霜。

接着是陡然的黑暗和剧痛。在倭未国首府那间狭小的临时分析室,电脑屏幕上刚刚拼凑完成的指向性证据链散发着冰冷的光,硬盘阵列发出低沉的运转声。门锁几乎被某种狂暴的力量直接从门框里扯开的瞬间。几个穿着与城市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黑色作战服、头戴特制面罩的身影涌了进来,动作快得像没有实体的幽灵,带着高压电击棒特有的尖锐啸音直扑而来。最后瞥见的,是屏幕上“传输中 - 3%……”的冰冷进度条。

然后就是这里——这囚禁我们的黑盒子。空气污浊到几乎凝固,是汗水、血污、排泄物的恶臭和陈旧铁锈混杂发酵的味道,吸进去让人窒息。空间狭窄得无法伸直腿,身体只能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蜷曲着。手腕和脚踝被冰凉的金属箍住,粗糙的边缘几乎勒进皮肉里。每一次挣扎,都换来腕骨与冰冷钢板摩擦的剧痛。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在高烧带来的混乱中不断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提醒我所经历的一切:背叛者的狞笑,老王沉重的身体砸倒在我旁边的声音,李教授眼镜碎裂时那短促而戛然而止的惊呼……

沉重的铁门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轰然洞开。刺眼的白光如同灼热的探针,瞬间刺入双眼,激得我眼球仿佛在颅腔内激烈燃烧。我条件反射地想抬起完好的右臂遮挡,却只带动脚踝上的镣铐发出一串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镣铐边缘的锐角啃噬着皮肉,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淌下,黏腻冰冷。

两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逆着刺目的光源走进来,如同地狱派来的接引使者,在狭小空间中投下巨兽般的阴影,瞬间吞噬了残存的光线。他们穿着硬邦邦的黑色皮靴,每一步落在地面上都发出沉重而精确的笃笃声,仿佛要将绝望烙印在我们脚下的金属板上。

其中一人在我面前站定,蹲下。一张标准而冷漠的倭未国男性面孔在刺目的顶灯下显得格外苍白,鼻翼两侧有着极深的法令纹,嘴唇薄而平直,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样本。”他用口音浓重、语法略显僵硬的国际语问道,声音低沉而平板,仿佛机器合成的指令。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摊开在我眼前。那手套散发着一股皮革和金属混合的腥味,像蛇皮。我知道他要什么——赵晗用命换回的饵料样本和小晗临死前那无声的呐喊,那关键性的标签碎片就在我们收集整理的移动硬盘和微型冷藏箱里。老王随身携带的小型分析仪就在硬盘盒内夹层,里面存有他们最原始的本地对比数据。这些证据本应由老王和李教授贴身保管,但在抓捕的瞬间混乱中,我瞥见老王挣扎着试图将微型冷藏箱藏进通风口,却被一只穿着厚重靴子的脚无情地踩碎了手指骨,箱子被夺走;硬盘可能还在搜索,但这间牢房是如此的封闭,它此刻在哪里?

我迎上他的目光,喉咙因干渴和肿胀而剧痛,嘴唇像两片皲裂的泥块黏在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无声的、凝结着血迹的弧度。我不知道自己是想笑,还是仅仅因为剧痛而不自觉的抽搐。

回应我的不是话语。他戴着黑手套的拳头陡然在我视野中放大,以无法闪避的速度和力度砸在我的右侧颧骨上。“嗙”一声闷响,像朽木被巨锤击中。颅骨内部嗡鸣炸裂,眼前瞬间迸射出无数炽亮的金红色斑点,随后便是黏稠的黑暗压顶而下。咸腥的液体带着一股铁锈味和脏腑里翻涌上来的酸腐气息猛地灌满了口腔鼻腔,窒息感像水银一样瞬间沉到胸腹。意识像是即将沉没的小船,在剧痛的浪头中打转。我竭力在疼痛的眩晕中挣扎,试图维持一线清明。不行,不能失去知觉……老王拼死传递信息的动作在我脑海中闪现……他倒下前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尖那冰凉的、濒死的触感瞬间刺透我的高烧和昏沉……硬盘……他在暗示硬盘?藏在……藏在哪里?

冰冷的液体紧接着兜头浇下。不知是生理盐水还是冰水混合物,刺骨的寒意激得我浑身剧烈痉挛,撕裂了被拳击处如同熔岩喷发的灼痛。我猛地呛咳起来,喷出混杂着血沫和冷水的污物。

冰冷的视线再度俯视下来。“硬盘,”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重复,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死水寒潭,“分析数据,冷藏样本罐。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眼睛如死鱼般泛白黯淡,找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倒影。

痛楚化作了燎原野火,烧灼着身体里每一寸意志。左臂断裂的骨茬似乎在每一次心跳中都相互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腹部被橡胶棍反复重击过的部位,内里翻江倒海,每一次抽筋般的痉挛都牵扯着撕裂的创口。然而,当他在我面前缓缓抽出一柄乌沉的、带着细密锯齿的小刀时,一种奇异的东西反而在剧烈的痛苦中沉淀下来。

不是恐惧,也不是仇恨。

是一种彻底了悟般的放弃——对生还的放弃。他们不会放过任何知情者。那些冰冷的实验鼠,赵晗永远凝固的双眼,老王折断的手指……我们踏入的那一刻起,退路已断。我宁愿像老王那样死去,让所有的疼痛、屈辱、秘密,和眼前这张可憎的、爬满法令纹的脸一起,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彻底终结。

放弃的念头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落入深井,反而激起了最后一点力气。我用尽全身力量,试图朝他脸上啐去一口带血的唾沫。但脱水的身体只挤出了几缕微弱的血丝,无力地顺着我的下巴滴落。

这个失败的动作似乎激怒了他。

“顽固!愚蠢!”他低声咒骂着生硬的国际语,反手用刀柄末端粗糙的金属护手狠狠顶在我的锁骨下方。一股锐痛直刺胸膛,尖锐冰冷,像是敲打在裸露的神经上,几乎令我眼前一黑。身体在束缚下疯狂地想要蜷缩躲避,却被冰冷的钢箍死死固定在原地。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带来更深一层的禁锢之痛。黑暗更深了,如同冰冷沉重的墨汁灌满了这狭窄的囚笼。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小时,也可能只有几分钟,时间在这片彻底的痛苦混沌中失去了刻度,只有那高烧的火焰在颅骨内部肆意灼烧,将意识烤得千疮百孔。外面隐约传来沉重的锁链声和铁门撞击的闷响,仿佛某种巨大而残酷的机器在缓慢运作。一个念头幽灵般在脑中闪过:他们在转移老王和李教授?还是别的什么?他们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粗糙布料的裤袋内衬。就是这看似无心的一动,内衬底下某个异常坚硬的小点陡然硌在了我的指腹上。一瞬间,所有在高烧噩梦中疯狂沉浮的画面都被这冰冷的触感击碎、凝结。像一道炸裂的惊雷贯穿混沌的脑海!

羽毛!

冷库地上的那片灰白色羽毛,被我下意识拾起塞进内袋的羽毛!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重重疼痛和绝望的高烧迷雾。赵晗倒下前痛苦的眼睛,老王折断手指的瞬间,被碾碎的价值百万的冷藏箱……所有画面叠加着撞进我的意识。而最清晰的一个片段却在此时闪现——在倭未国临时的分析室,老王在遇袭前的几分钟,趁着整理我们个人物品的空隙,把一个只有U盘大小的硬壳移动硬盘塞进了他的备用鞋垫夹层里。他当时那个看似寻常又带点仓促的动作……现在想来,那种刻意的不自然……那是他在混乱到来前最后的本能防护!硬盘,最重要的原始分析数据,那关键的一环——难道还在老王身上?或者他倒下的地方?

这个被囚禁后如同噩梦呓语般浮现又被高烧淹没的念头,此刻被羽毛的触感狠狠唤醒!羽毛……神话里,精卫填海的不死鸟……那颗石子……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疼痛。一种无法言喻的、近乎荒诞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可能在疯狂滋长——离开!无论老王此刻在何方,我都要找到硬盘!要带着它,离开!

羽毛……精卫……它的力量……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能否带我到老王倒下的地方?那处血泊,那个瞬间……

我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全身骨骼仿佛都在呻吟、断裂。冷汗混合着残留的血污浸透破烂的衣衫。挪动每一寸都是酷刑。我的眼睛在黑暗中疯狂地扫视着这个不大的牢笼,视线如同被滚水烫过,模糊不清。地上散落着铁桶里原本装载零件的、被踩得歪七扭八的废弃铁皮桶。其中一个中等大小、沾满油污和可疑褐色锈迹的圆桶,敞开着口,桶壁厚实但并非实心夹层。

就是它!

心跳如同失控的重锤砸在肋骨上。身体不顾一切地侧滚下去,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断裂的左臂撞到铁桶边缘,剧痛瞬间将喉咙深处的哀嚎压成无声的窒息。我喘息着,用下巴顶住那沉重的桶口边缘,完好的右臂拼尽全力扒拉着桶壁,像一条濒死的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挪移、蜷缩进去。金属的冰冷透过褴褛的衣服直刺皮肤,桶壁上粗砺的焊点和翻卷的铁皮边缘再次撕裂早已伤痕累累的皮肉。汗水、血水和不知名的污垢混杂在一起,桶内空间狭小到令人窒息,我努力将折断的左臂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紧紧护在胸前。角落里,小陈被刚才的动静轻微惊扰,无意识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我立刻静止下来,冷汗浸透了额发。幸好,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传来。看守?他们似乎短暂离开了,或许在轮换,或许是更深沉的寂静前最后的空白。

时机稍纵即逝!

我将完好的手臂从桶口艰难地抽出,不顾铁皮边缘在手腕上刮出的深痕,摸索着伸进裤袋内衬,指尖探入那个隐蔽的夹层。触碰到了!那枚小小的、坚硬的物件——羽毛!

拿出来。摊在满是血污、泥垢、汗渍的掌心。

狭小的牢房里,仅有光源是头顶那盏布满灰尘和铁网的昏暗吸顶灯,惨淡的光线无力地穿透污浊的空气。灰白色的羽毛躺在掌心,黯淡无光,毫不起眼,甚至边缘有些卷曲磨损,沾染着之前拾取时粘上的暗褐色污迹。它轻若无物,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捻就会化为齑粉。

这就是最后的希望?

我抬头望向这囚笼唯一与外界的通联——那厚重的钢铁穹顶结构,接缝处焊点粗陋狰狞,冰冷厚重,隔绝了整个天空,也隔绝了自由。精卫……能填海的神鸟……它被遗忘的羽毛,能承载人类的重量,刺穿这如死亡般沉重的囚牢吗?一股荒谬的绝望几乎瞬间再次淹没了我。

不!没有时间了!

我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猛地张嘴,对着那满是污垢的羽毛边缘,狠狠咬了下去!犬齿瞬间刺破了手指侧面的皮肤,温热的、属于我的鲜血涌出,瞬间浸染了那原本不起眼的灰白色绒毛。

就在我的血沁入羽毛根部纤维的刹那——轰!

掌心陡然传来一股剧烈的震动,不是声音,而是空间本身被巨力扭曲撕扯的低沉嗡鸣!

灰白色的羽毛瞬间化为一团急速膨胀的金红色流光!那光芒炽烈却并不刺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和狂暴的爆发力,温暖而凛冽!一根巨大无朋、通体由纯粹金色光焰构筑的箭矢在我低矮头顶的上方凭空凝现!它长达数米,光芒凝聚,近乎实体,锐利的箭镞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流动的金火,静静悬停在半空中,尖端微微震颤,指向斜上方的牢房穹顶。箭尾拖曳着一束长长的、不断摇曳变幻的金色光流,如同神鸟不灭的长羽,散发着太古洪荒的气息。空气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发出低沉哀鸣般的鸣颤。羽毛早已消失。

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力量洪流,顺着与箭矢那无形的链接,汹涌倒灌回我的四肢百骸!断臂处那蚀骨的锐痛竟在瞬间平息了大半,虽然骨头并未愈合,但足以支撑行动的力量奇迹般涌现!

走!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燃烧。我猛地撑起身体,也顾不上是否会拉扯得伤口迸裂,将瘫在不远处仍在昏迷中的小陈猛地拖拽过来。他沉重的身体带来剧烈撕扯的痛楚,但我已毫无感觉。小陈被我粗暴地塞进那个肮脏的铁皮桶。紧接着是我自己!我以蜷缩的姿态,将那根断裂的手臂死死护在蜷曲的胸前,如同回归母体的婴儿,拼力蜷缩进桶内那最后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冰冷的铁皮紧贴着皮肤,桶内浓重的锈腥、机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污浊气味直冲鼻腔。

来不及了!

就在我蜷缩进去的瞬间,囚牢厚重的铁门外,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钥匙插入锁孔的哗啦声!吼叫声隐约传来!他们回来了!

“起!” 我用尽最后的心力,朝着上方悬停的光箭无声嘶吼。

嗡——!!!

整个狭小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住,空气骤然被抽干!

巨大的精卫光箭猛地爆发出一道撕裂一切的强光!箭身瞬间化作一道纯粹的金线,带着撕裂空间的震耳嗡鸣,如同陨星,朝着斜上方厚重无比的钢铁穹顶激射而去!

轰!!!!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和粉碎的巨响如同千百道惊雷同时爆炸!

光箭的尖端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数层厚重的钢板!原本严丝合缝的牢顶被硬生生轰开一个巨大无比的、不规则的缺口!扭曲的钢筋和卷曲的钢板碎块裹挟着熊熊燃烧的金色光焰,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外猛烈抛射!炽热的气流和刺眼的碎屑如同海啸冲入桶内!

就在这巨爆的同一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吸力骤然包裹住铁皮桶——不,是整个桶被一种磅礴浩瀚的力量牵引、托举!我的身体被死死挤压在桶壁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挤成一团,胸口紧贴的硬盘咯得生疼!碎裂的钢片在桶外呼啸着划过,带起锐利的尖啸。就在这生死一瞬,铁皮桶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拽高!如同炮弹般朝着穹顶刚刚被光箭撕裂开的那个熔融的、燃烧着的巨大豁口笔直地射出!

风!刀子般锐利的、灌满铁锈燃烧气味的狂风,猛烈地倒灌进来,在耳边咆哮!我蜷缩在桶内那逼仄阴暗的空间里,如同被塞进最狂暴的旋涡中心。破碎的钢铁残片如同死神的信使,沿着桶口呼啸着飞旋掠过,击打在厚实的桶壁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当当”声,偶尔几点滚烫灼人的星火迸溅到脸上。桶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那个巨大的、不规则喷射着燃烧碎片的破口。在那洞口边缘被掀开的残骸中,一具穿着倭未国警卫制服、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一根粗壮的扭曲钢筋贯穿胸膛,钉死在了燃烧的框架上,还在微微抽搐……那狰狞的面孔,分明就是刚才对我挥拳和用刀柄顶撞我的那个人!

铁皮桶在狂暴的气流和光箭残余的托举力作用下,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轨迹冲出了那个地狱之口!

眼前骤然一片辽阔!冰冷的、带着北海咸腥味道的夜风第一次真实地灌满了鼻腔,带来一阵近乎痉挛的刺痛,却又涌动着劫后余生的狂喜。脚下,那个巨大钢铁坟墓的全貌终于展开——庞大得如同蛰伏巨兽的废弃钢铁厂区,冰冷的轮廓被下方熊熊燃烧的火焰点染上不断翻腾的红光。火舌舔舐着被轰开的巨大破口边缘,宛如地狱裂开了大嘴。警笛声如同无数濒死的野兽,从工厂不同角落同时、疯狂地尖嚎起来,撕裂了宁静的夜!无数惨白的光柱像利剑刺破黑暗,混乱地扫射着,朝着夜空中那个如同破纸筒般摇晃上升的不起眼铁桶迅速汇聚!

精卫光箭在完成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后,能量耗尽,尾部那灿烂夺目的光流开始飞速消散,从尾部迅速向上褪去璀璨的黄金色彩,重新化为一道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虚无灰白细线。

托举的力量在快速流逝!

“撑住!”我对着那消逝的光无声狂啸,双手在冰冷的铁皮上抠出深深的划痕!铁皮桶仿佛失去了依托的巨石,猛烈地颤抖着,骤然开始下坠!恐怖的失重感攫住了五脏六腑!世界瞬间倒转!

就在绝望要将我彻底吞没的刹那,一道清冷如水的光华骤然洒落。

月亮!一轮巨大的、圆润的冰轮不知何时挣脱了低垂的云霭,高高悬挂在无垠的天幕之上!皎洁纯净的月光,如同最温润的寒玉,精准地、温柔地笼罩住了正在失去依托下坠的铁皮桶!

轰!

桶身猛然再次向上提拉!仿佛被无形的月光之手托住!那种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抵消了大部分下坠的冲劲。桶壁外尖锐的呼啸风声瞬间减弱,变成了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我蜷缩在桶中,透过桶口上方那个被扯得变形的豁口,仰面看到了奇迹——万千条冰银色的月华,如同实质的丝绦,柔韧却强有力地缠绕在布满锈迹的铁桶外壁上。月光带着宇宙般的宁静与深邃,无声地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精卫箭矢最后那点即将消逝的虚影在这纯粹的月华浸染下,仿佛获得了某种奇异的补充,残存的微光陡然凝实了一丝!

“回去!回家!去老王最后的位置!”我在心中疯狂呐喊。

铁皮桶在这两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不再下坠。它变得像一片轻盈的柳叶,漂浮在广袤无垠的月光与寒风交织的黑暗虚空之上。月光与残余神力的洪流交织奔涌,方向只有一个——东方!

世界被高速甩在身后。凛冽的朔风在桶壁外尖锐地嘶吼,如同鬼哭。月光浸染的冰轮是唯一的航标。时间模糊了,只有身体在高空的酷寒中不断麻木,体温随着血液流失一点点流逝。但我死死抱住胸前小晗留下的那块硬盘,那里滚烫,隔着破衣服硌着骨头,却像一个小太阳。桶外狂风撕扯着,巨大的金属结构、被月光映亮的钢铁森林碎片……所有能证明方位的东西都模糊成了流动的暗影。唯有脑海中那张用鲜血烙印的简易地图在导航——那是老王倒下前一刻,用满是血污的手指在我囚衣内侧艰难划过的几道印记。粗糙的线条,几个关键的倭未国城市轮廓,一个指示方向的红叉。它粗糙、模糊,如同濒死者的呓语,此刻却成了漆黑航道中唯一的灯塔,引导着月光与神力的洪流。

速度越来越快,仿佛突破了一层无形的障壁。脚下的建筑开始熟悉——故乡那特有的城市天际线在灰暗的晨光中逐渐浮现。就在视野中掠过那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轮廓时,托举着铁皮桶的最后一点力量骤然消失!

失重的旋涡瞬间吞没了一切!

铁桶如同被巨锤砸中,朝着积雪覆盖的陡峭坡面直坠下去!积雪像松软的,瞬间被捅破、掀起,无数细碎的冰晶如同银河倒卷般腾空而起。翻滚!剧烈的冲击!我像一个被塞进破铜罐的旧布娃娃,身不由己地随着铁桶在厚厚的雪坡上横冲直撞、天旋地转!每一次撞击都像被铁锤砸中内脏,眼前被狂乱飞溅的白雪彻底糊住。断裂的骨头在胸腔里吱嘎作响,那点来自神羽的微弱守护早已在剧烈的消耗中烟消云散。

终于,在一个剧烈的撞击后,疯狂的滚动停了下来。铁皮桶口歪斜地插在深雪里,冷风倒灌进来,吹散眼前迷蒙的雪粉。我挣扎着,用尚能动弹的那只手,撕开裂开的衣服前襟,手指颤抖着,在那还带着体温的内衬里摸索。指尖触到一截冰凉坚硬的不规则金属边缘——硬盘!老王临死前拼命藏下的那个东西!它上面似乎还凝固着一点粘稠的、已经干涸发黑的东西……是他的血。

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硌骨,却像攥住了老王残留的灵魂和赵晗凝望的眼睛。它硌在断裂的胸骨上,带来剧痛,却也是活着唯一真实的痛觉。

我抬起头,视野边缘,雪线尽头,那个熟悉的城市如同钢铁丛林般静静矗立。

远处,一队鲜亮的护林人桔红色身影,正朝着这异常坠落地疾速奔来……“……国际社会应对这起骇人听闻的国家行为进行最严厉的调查和彻底的清算……”

巨大的环形会议厅,穹顶极高,声音在阔大的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音。空气似乎凝固了,粘稠得如同胶质,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冷气开得很足,甚至刺骨。下方环形坐席上密密麻麻的各色面孔,汇聚了几乎所有主流国家的媒体代表团和国际组织代表。无数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沉重地压在前方那个巨大的弧形阶梯讲台上方悬挂着的超宽高清屏幕上。光线调得很暗,只有屏幕本身散发出惨白的光源。

画面定格着。那是铁桶里我蜷缩的身体视角,镜头颤抖而模糊:冰冷油污的铁皮桶壁内满是划痕和可疑的污渍,一只几乎血肉模糊、指甲断裂的手——我的右手——正死死抓住桶口边缘一道狰狞的翻卷。桶外是颠倒混乱、飞速旋转、裹挟着红黑烟柱与尖锐冰雪的地狱景象。下方就是那个被撕裂、正在燃烧的巨大钢铁豁口——从内部看,粗壮的钢筋被巨大力量蛮横撕裂、弯曲,熔融的金属铁水滴淌下来,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怪诞的冰棱状。破口边缘,几具穿着黑色制服、形状怪异的躯体散落着。这视角本身带来的窒息感和血腥味几乎穿透了屏幕。

“……这不仅仅是对科学精神的亵渎,更是对人类文明存在基石最根本的践踏与背叛!”

发言台后,我国病毒研究所那位头发全白的首席科学家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重重敲打在死寂的会议厅内。他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向身后的另一组屏幕分割画面。

左侧屏幕显示出专业分析软件界面:色彩斑斓、结构复杂的生物分子图像并列排开。来自倭未国那隐秘试验场收集的“特殊”饵料颗粒中提取片段的三维结构模型——深红色、扭曲如同恶毒的荆棘冠冕——缓缓旋转着,被专业的算法解析、标记。旁边是同样结构复杂、却冰冷整齐如精密齿轮的分析报告结构模型(来自老王和小晗采样分析),来自武汉市场倭未国海产品链上病毒的残余核心片段,两者被并置。旁边的数据链疯狂闪动,匹配度百分比在屏幕上反复计算、校准,最终定格在“99.73%”!一条醒目的红色匹配线将两者核心结构点彻底贯穿!

右侧屏幕上是倭未国内务省档案系统截取画面(水印清晰)。一份官方文件标题醒目:紧急公共卫生通知(密级:b+)。其核心内容却被粗暴的红色打码框覆盖,只能看到开头和结尾寥寥几句官方用语。唯有在不起眼的页面侧角备注栏上,一串极小的手写体倭未国文字注释未被完全覆盖:“因近期本岛部分海域出现不明……对公众健康存在潜在……故建议民众近期减少生食海产……尤其近海深海捕捞类……具体检测后续跟进……” 一个模糊但尚能辨认的名字签在末尾——一个与倭未国卫生防疫高层有密切关联的研究员。另一张页面展示的是北海道那片巨大废弃钢铁厂区卫星全景图,一个鲜红的圆圈精确地标注出我们潜入的那个隐藏入口所在位置。

“所有物证链完整!原始数据已在多国权威实验室交叉验证通过!”首席科学家重重拍下桌面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硬盘——正是那个沾染着暗褐色血迹、贴着粗糙防水膜加固的微小硬盘。

会场终于彻底沸腾!如同往滚油中投入冰块!

咔嚓!咔嚓!咔嚓!

所有的记者几乎在同一时间弹射而起!无数强光灯骤然亮起,如同小型太阳群爆发,将昏暗的讲台瞬间照得如同白昼!闪光交织成一片令人致盲的瀑布,持续倾泻而下!我坐在讲台后方特意安排的轮椅里,位置偏后阴影处,但依旧有几道强光直接刺入眼睛,带来剧烈的灼痛感。身体下意识地紧绷,断臂处的疼痛也随之尖锐起来。我本能地抬起手臂想要遮挡,动作牵动了尚未愈合的伤口,胸腔深处传来一阵针刺般的抽痛,喉咙发紧,忍不住剧烈地呛咳起来。那咳嗽带着一股陈旧的血腥味,一声声敲打在骤然爆发的嘈杂之上。

混乱的声浪也瞬间达到顶峰!各种语言的惊呼、质问、难以置信的咆哮混合成一片轰然炸响的狂涛,仿佛要将这巨大的会议厅穹顶彻底掀翻!

一个尖锐、近乎失控的女记者声音穿透重重声浪,用国际语对着首席科学家喊叫:“博士!那位受伤的英雄!让他说点什么!”

无数镜头瞬间扭转!无数道强光灯如同探照灯般,猛地聚焦在我身上!那光线炽烈到几乎有实质的重量,要将我淹没、灼穿!

我坐在轮椅里,被那刺眼的光芒包围着,视野里一片光怪陆离,喉咙被血块般的东西堵着,窒息感涌上来。想说什么?老王在血泊中的眼神,小晗脖子上的那道细线,那些冰冷的实验鼠……所有的东西在脑海里翻腾冲撞,最终都化为一片无声的惨白。嘴唇颤抖着,干裂起皮,每一次张开都像扯裂肌肉,喉咙里只发出一阵嘶哑的、意义不明的咯咯声,如同坏掉的风箱。

我猛地闭紧了双眼,将头深深埋下。一滴滚烫的液体却失控地砸落在紧握在腿上的右拳上,溅开一小朵微小的水花。手掌里,还残留着那硬盘冰冷坚硬的触感,和……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老王皮肤的粗糙纹理感。身体在轮椅里无法遏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了我剧烈起伏的后背心窝处。是我身边那位一直陪同我们的国安部门负责人。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让我强行开口。那手掌沉稳而温暖,带着一种沉静的慰藉力量,像无声的堤坝,替我挡住了身后汹涌而来的喧嚣巨浪。

前方首席科学家适时地踏前一步,再次挡住了大部分刺向我的灯光风暴。他神情极其凝重,没有看我们,而是直面下方那片瞬间再次寂静的、被震惊冻结的会场。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抬起手臂,对着整个会场操作台前庞大的设备阵列,做了一个坚定的、向下斩切的手势!唰——!

所有光源骤然熄灭!巨大的环形屏幕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巨大的会议厅如同瞬间坠入了最深沉的午夜。紧接着——嗡……

一声低沉而清晰的通电声。前排记者席桌面预留的电源插孔位置,每一个接入的笔记本边,一个形状如同军用加密狗的小型设备顶端同时亮起一点柔和的蓝光,将记者们失神、错愕、或者被巨大冲击波扫荡后显出某种茫然的侧脸照亮了极其微小的一片。

那是存储着所有原始证据包、多国验证报告、以及我全程摄录的、未剪辑的原始铁桶内部视角音像的存储器分发器。点亮的蓝光如同沉没暗夜里唯一的方向灯塔。

整个会场死寂无声。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

而前方,那庞大的主控台上,只有中心位置亮起了唯一一盏灯。

一盏散发着温暖却无比凝聚的光束,将首席科学家和他郑重置于操作台正中心的、那个血迹干涸的微型硬盘笼罩其中,如同祭坛上供奉的神圣牺牲于微光凝聚的希望。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锐利如剑,像一柄斩开漆黑深海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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