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心中骤然一紧,循着那道微弱的哭声望去。
在遗迹最深处的阴影里,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身影。
他放缓脚步,指尖凝起一缕微光,照亮了前方的景象——那是个身着褴褛衣衫的人族老者,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浑浊的眼眶里不断滚落泪珠,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浅浅的沟壑。
“老人家,”
王奇放轻脚步走上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您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帝勋的人?”
他记得帝勋的习惯,每到一处总会留下特殊的印记。
或许这老者能提供些线索。
老者缓缓抬起头,目光在王奇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浓重的鼻音颤声道:“帝勋……没听过……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每天都在找出去的路,可怎么走都是绕圈子……”
看着老者绝望的神情,王奇心底涌起一阵怜悯。
他蹲下身轻声安慰:“您别急,我找到出路后带您一起走。这段时间里,您见过其他活人吗?”
老者沉默着捻了捻衣角,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前阵子见过几个影子,走得飞快,眨眼就没影了。他们手里好像捧着什么发光的东西,一直往东边去了……”
王奇心中一动,东边?
他记得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遗迹东侧是片布满空间裂缝的地方。
难道帝勋在那里?
“他们往东边哪个方向去了?”
他追问。
老者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左前方一道被藤蔓遮掩的石门:“就在那后面,可千万别去!我上次听见里面有怪物嘶吼,声音能震碎骨头……”
王奇谢过老者,握紧腰间的佩剑转身走向石门。
无论前方有什么,他都必须去看看——那是找到帝勋的唯一线索。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原本蜷缩在地的老者突然挺直了腰板,脸上的泪痕瞬间褪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穿过石门的刹那,王奇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周围的光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起初只是微弱的光晕,转眼间竟变得如同正午骄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护住双眼,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劲。
自己向来警惕,为何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老者深信不疑?
这里是虚空最终层,连高阶修士都难以存活,一个普通老者怎么可能在此长期逗留?
更何况他哭了那么久,眼眶却没有丝毫红肿,倒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冷汗顺着王奇的脊背滑下。
他猛地转身想退回去,却发现身后的石门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虚空。
“不好!”
他刚要运转身法,四周突然亮起无数道银线,如同活过来的灵蛇般迅速交织成网。
没等他祭出法宝,那些光线便猛地收紧,强烈的眩晕感瞬间席卷全身。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老者的身影正悬浮在光网之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再次睁眼时,王奇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前。
白玉为阶,琉璃作瓦,殿顶悬着一块漆黑的匾额,上面用古篆写着“虚空殿”三个大字。
他望着那匾额怔了怔,这殿宇的格局竟与自己的虚神殿有七分相似,只是规模要宏大百倍。
“这下麻烦了。”
王奇苦笑一声,不仅没找到帝勋,自己反倒成了瓮中之鳖。
“小友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王奇猛地抬头,只见那老者正悬浮在殿顶横梁上,双手背在身后,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颓态。
“是你!”
王奇攥紧拳头,周身灵力瞬间暴涨,“你到底是谁?把我骗到这里想做什么!”
老者缓缓降下身形,落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笑眯眯地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小友莫急,我这是给你送机缘来了。”
“机缘?”
王奇冷笑,“用这种手段请人,未免太没诚意了吧?”
“不这样做,怎能确定你的胆识?”
老者指了指身后的匾额,“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虚空殿。”
王奇皱眉,“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老者忽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悠远:“曾经的虚空殿,有十数位神皇坐镇,更有一位神帝执掌大权,在整个圣界都是顶尖势力。”
王奇瞳孔骤缩:“神皇?神帝?”
他一直以为鸿蒙主宰已是修行尽头,从未听说过更高的境界。
“看来你还不知道,”
老者淡淡道,“鸿蒙主宰之上,依次是神君、神王、神皇、神帝,再往上便是传说中的彼岸境。”
王奇僵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难怪他总觉得修行之路似乎有断层,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境界等着突破。
“这里原本叫虚空圣界,”
老者望着宫殿深处,语气带着几分怅然,“是虚空殿的根基所在。可惜啊,一场大战之后……”
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王奇身上:“我是虚空殿的器灵,由殿内唯一的神帝亲手炼制的虚空镜所化。我的职责,就是为虚空殿挑选传人。”
王奇这才回过神,警惕地打量着老者:“空口无凭,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老者非但不恼,反而露出赞许的神色:“不错,遇事能保持冷静,有当年殿主的风范。”
话音未落,他抬手对着王奇虚虚一按。
一道柔和的金光从他指尖射出,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钻进王奇的眉心。
“唔!”
剧烈的刺痛瞬间席卷识海,无数陌生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高耸入云的宫殿群,身着铠甲的修士驾驭着流光穿梭其间,十数位气息撼天动地的身影立于云端议事,还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紫袍人抬手间便撕裂了苍穹……
这些画面太过庞大,王奇只觉得识海像是要被撑裂一般,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者见状,身形一闪来到他身边,轻轻将他平躺放在地上,伸手拂过他的头顶。
一道淡青色的光晕笼罩住王奇,缓解着他识海的震荡。
“小家伙,能不能接住这份传承,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