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我们这是要回家了吗？”
澹台昊少年初成，虽未脱稚嫩，却已经有了三分王族气质。十二岁的少年郎声音还带着几分清亮，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已初现草原雄鹰般的锐利。
澹台玉婉年纪稍长，身材苗条但不柔弱，同款的琥珀色眼瞳却带着三分另类柔情。澹台玉婉轻抚腰间绣着云纹的束带，暗红色劲装衬得她英姿飒爽。
她抬手将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别到耳后，腕间的银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是啊，快两年了，只是那个家已经不是曾经的家了！”物是人非，一年半前，姐弟俩好不容易才从生死危机中逃了出来，这一年多来，他们以公主、亲王的身份生活在奉天皇宫中。
不仅衣食无忧，武安帝还专门请了老师，教他们中土文化。
可，寄人篱下终究是寄人篱下，尤其是这二人还是敌国的王子、公主。在皇宫中，除了极少数人，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们交往。
而如今，他们就要回家了。
可事实却正如澹台玉婉感慨的那样，那个家早就不是曾经的家了。不过他们还必须回去，因为，那份传承本应该属于他们，如不拿回，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王。
这一次，他们唯一的依靠，便是那位矗立在飞舟船首的青年——牧阳。
在去赤阳汗国之前，他就回了一趟奉天，按照约定，带上澹台姐弟一起去赤阳汗国。
离开奉天之前，牧阳还见到了一个人。
安王，殷世宗，这位大夏唯二的亲王，皇帝陛下的亲弟弟，向牧阳伸出了橄榄枝。他允诺只要牧阳愿意为他效力，便可给予他更好的待遇，未来就是封王建国也不在话下。
他的身边，奉天十大豪族之二的陈家和燕家。
但在牧阳眼中，这些都不足以打动他，甚至于安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们的宏伟计划，可牧阳半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唯独有句话让牧阳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说：“殷崇就是整个炎神域的异类，谁跟着他，谁便不得好死。”
站在船头的牧阳捏着下巴，这句话久久回荡在他的耳畔不能消散。
“景王的确是个异类，这一点从我第一次见他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
“可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异类的呢？”牧阳在心里自嘲起来，不过目光却已经落到了远处那山峦之后的世界，那里便是赤阳汗国的本土了。
从奉天北上，牧阳并走青山关这条路，而是走了函谷郡，这条路可以更快地到达赤阳汗国的王城。
这里同样是大夏为数不多的修行世家，姜家的地盘。
如今的大夏，虽然占据着中土北方的绝大部分疆域，可在大夏之内，却是世家林立，尽管他们数量不多，可却因为拥有超越世俗之上的修行者力量，也能够和朝廷分庭抗礼，做地方一霸。
函谷郡的姜家更是如此，在大炎王朝的时候，他们就是大炎亲封的异姓王，大炎覆灭之后，姜家也随之封闭山门，不再参与世俗之事，只是每隔三年会派遣弟子去奉天参加武院的招生。
但不可否认的是，姜家在函谷的话语权，比朝廷封在此地的郡守还要大。
就连牧阳他们穿过函谷郡边界的时候，也遇到了姜家弟子的盘查，他们态度极其嚣张，因为有姜家做后盾，便是牧阳已经亮出了武院四星弟子的身份，他们依旧咬着这是姜家的规矩。
牧阳并不想在此地惹什么麻烦，便主动让他们检查了。
这一路上，牧阳思绪良多。
如今的大夏，不过空有其表，外有赤阳汗国、云苍院虎视眈眈，内有世家大族不服管教，还有南方三镇。自从青山关之战中，靖边侯举兵叛乱以来，朝廷与三镇的关系愈发紧张。
就在他的思绪魂飘天外的时候，身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牧阳大哥，你在想什么？”澹台昊来到他身边，笑着道。
牧阳回过神来，道：“没想什么，倒是你，不和你姐姐待在一起，怎么到我这来了。”
澹台昊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牧阳，朝身后努了努嘴。牧阳回头望去，只见澹台玉婉正倚在船船舷边，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粼粼波光，朝他绽开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澹台昊凑到牧阳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姐看你在这发呆，怕你掉下船去，所以让我过来给你搅和搅和！”
“是这样吗？”牧阳嗯了一声，然后道：“我是御空境修士，这点高度就算掉下去了，也摔不死。”
听到四品御空境，澹台昊立刻两眼放光，激动地抓住牧阳的衣袖：“牧阳大哥，我听皇宫里的先生说，御空境修士一日三万里，可以朝中土而暮北荒，是真吗？
可我现在才二品龙象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成御空飞行的神通。我也想纵横天地间，逍遥任我游。”
少年郎自然羡慕自由地飞翔，尽管其中还有很多困难是无法想象的。
但牧阳在澹台昊的身上看到少年的无畏豪气，也许是年龄的差距，看着澹台昊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会想到老岳。那个时候牛马两位叔叔也都在，他们经常带着自己去巡边，去打猎，纵马驰骋。
凝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牧阳笑了，他道：“修行也要一步一个脚印，要想享受飞翔，首先你得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苦。”
澹台昊脸色略微有了些许变化：“以前，父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们北荒草原上的勇士，就是铁炉雪山中熬炼出来的钢筋铁骨，要像狼一样威慑群雄，要像雄鹰一般，问苍穹之高。”
“我一定会努力修行，一定会为父王报仇！”
牧阳叹了口气，看着少年的脸，心中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得说了句：“那你好好努力！”
“嗯，我一定会的。”澹台昊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正事，牧阳大哥，我姐叫我过来，实际上是她有事情跟你说。”
牧阳揣着疑惑快步来到澹台玉婉身边，他还未开口。澹台玉婉却先一步开口道：“牧阳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这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牧阳道：“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阿昊跟我说，你找我有事？”
澹台玉婉拿出了一个锦盒，盒子上面有一道封印，以牧阳现在的手段，可以轻松破开。她道：“这是景王托我交给你的，他说这一次他就不见你了，这个锦盒里的东西对你会有帮助的。”
“这是什么？”牧阳有些好奇，这次回奉天，他确实没有见到景王，就连妙依和铁啸都不见了，王府中除了几个下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牧阳记得，铁啸说他也会参加赤阳汗国的祖地之行。当时牧阳想的是，这家伙应该是自己先去了，但他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景王没有见他。而是他去皇宫之后，才见到的澹台姐弟。
就连武安帝，也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
对牧阳的问题，澹台玉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景王只说，你自己打开就能知道了。”
“我知道了，玉婉，你是赤阳汗国的公主，对这个圣人墓了解多少？”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要去的圣人墓地，牧阳只是在武院的武道堂查到了为数不多的资料，只知道这位圣人的时代在万年内，距离这个时代很近，也是那个时代顶天立地的强者，真正的十二品圣人。
据说，他是在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出了岔子，被天道反噬，最终陨落。
可对于这位圣人内部的情况，牧阳了解的却是少之又少。
在飞舟上，他们穿过函谷郡边界上的云岭山脉，便算真正进入赤阳汗国的地界了。但距离赤阳汗国的王城还有一段距离，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牧阳去了解这座圣人大墓了。
对牧阳这位大哥哥，澹台玉婉没有什么好蛮，她道：“牧阳大哥就是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
“这座圣人墓有虚实两片空间，外面的这层空间是实的，是当时圣人老祖陨落之后，后人为他修建的，只是为了年年祭祀，当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在这些建筑之内，便是真正的圣人陨落之地，据王室秘典记载，圣人墓共分九层，其中每隔十年就会开启一次的，是最外面的三层，这里是圣人陨落之后留下的圣气区，若修士再次修炼，可得圣气滋养，能够有事半功倍之效果。
每三十年开启一次的是中间三层，这里有圣人留下的法则，会对闯入的修士有所压制，但对赤阳汗国的王族无效。
据传此地因常年受到法则的滋润，会诞生一种名为圣元果的灵药，可以帮助七品以下修士参悟法则之力，提升修为，也可以用来炼丹。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被异化的生灵，他们常年存在于此，虽没有灵智，战力却是非凡。
而每六十年开启一次的，则是第七层和第八层，这里有圣人留下的修行古经以及其他的绝学传承，王族子弟只要通过前面六层，并闯过法则之海，便可去到那里。
我的父王，曾经就闯入了第七层，得到了传承古经残卷。但他资质有限，再加上一些特定的原因，七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卡在五品巅峰，未能寸进。”
牧阳递出一杯茶水去，澹台玉婉接着说道：“唯有第九层，开放的时间极不规律，有时候会随着第一层一起打开，也会随着第八层一起打开。
而这一次，圣人墓之所以会引来这么多人，就是因为第九层打开了。即便我远在奉天城，也能感受到内心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