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嫌恶地攥着贾宝玉的后领,像甩一堆毫无用处的垃圾般随手一扔,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贾宝玉后背狠狠撞在雕花墙板上。
贾宝玉整个人贴在墙上动弹不得,活脱脱像被“镶”在了上面,嘴里发出嗬嗬的闷声,却连半句完整的话都喊不出来。
可此刻贾母早已顾不上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蒹葭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脚步带着慑人的戾气,一步步朝她逼近,空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凝住。
尤三姐恰好站在贾母身侧的锦凳旁,见蒹葭直奔贾母而来,立刻明白这股火气轮不到自己头上。
尤三姐:打了她,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蒹葭:你没做坏事,心虚什么?
她悄悄往旁挪了两步,敛了敛身上大红绫罗的裙摆,尽量把自己缩在阴影里,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方才见蒹葭扇王夫人、掷短刃的狠戾模样,她便清楚,这林蒹葭动怒时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碍了她的眼,都讨不到半分好,自己犯不着凑上去触这霉头。
蒹葭走到贾母面前站定,脸上竟漾开一抹笑咪咪的神情,可那笑意反倒衬得眼神更冷,开口时语调轻飘飘的,却字字像针往贾母心窝里扎。
“老太太,您活了这么大岁数,是不是有些心理变态呢?拿我妹妹的终身大事当幌子,哄一个连自己叫什么都快忘干净的傻子,您这心,是黑的还是烂的?”
“难道您没披过大红嫁衣、坐过大红花轿,就恨所有能成为正氏嫡妻的人吗?”
史翠花:该死的林蒹葭,你是真知道刀往哪捅疼啊!呜呜呜……
贾母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强撑着国公遗孀的体面,拍着身旁的梨花木椅子扶手,色厉内荏地拔高了声音:“林蒹葭!你放肆!我乃是荣国公的遗孀,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你敢对我不敬,就是忤逆不孝,是要被官府拿问的!”
“国公遗孀?诰命夫人?”蒹葭嗤笑一声,往前又逼近一步,几乎贴到贾母面前,逼得贾母下意识往后缩。
“就凭你也配提国公爷?国公遗孀就能信口雌黄,把朝廷钦点的巡盐御史、正三品大员的嫡女,随意许给一个连人事都不懂的傻子做平妻?”
“到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一个继母出身的‘外祖母’,来糟践我妹妹的名节!”
被“镶”在墙上的贾宝玉听见“傻子”二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梗着脖子哑着嗓子喊:“我不傻!我不是傻子!你滚!都滚!”
可他那点微弱的叫嚷,在蒹葭的气场下,轻得像蚊蚋哼鸣,满室之人没一个理会他。
贾母慌了神,先前的底气散了大半,忙不迭辩解,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我就是随口说说,哄哄宝玉罢了!他今日成亲犯浑,我总不能由着他闹吧?压根没想真把黛玉许给他做平妻,不过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啊!”
“哦,原来只是哄哄啊。”蒹葭拖长了语调,尾音里满是讥诮,转头冲站在一旁的黛玉招了招手,语气瞬间放柔,像哄小孩子似的,“妹妹,过来,姐姐也哄哄你。”
黛玉听话地走到她身边,眼眶还泛着红,小手轻轻攥着蒹葭的衣角,模样委屈又乖顺。
贾母坐在椅子上,心里犯着嘀咕,不明白蒹葭要怎么“哄”黛玉,难不成还能当着众人的面赔罪?
可下一秒,她便知道自己想错了,蒹葭抡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胳膊上,“啪”的一声,疼得贾母龇牙咧嘴。
紧接着又是一甩手,落在她后背上,力道又快又狠,一下、两下、三下……接连七八下,专挑不打脸却疼得钻心的地方打,抽得贾母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嗷嗷直叫,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
黛玉:姐姐为什么不打耳光?这个看着不带劲!
蒹葭:别急,一会你就知道啦!
“你这是忤逆!是不孝!”贾母疼得浑身发抖,嘶声喊着,“我怎么说也是你母亲的继母,是你名义上的外祖母!你就这么对我?传出去,看谁还敢娶你们林家的姑娘!”
水溶:你说啥?还有人要娶蒹葭!谁?谁敢打我媳妇的主意?
“外祖母?”蒹葭收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贾母,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冷笑一声,“你也配称一声外祖母?我母亲在世时,你是怎么苛待她的?”
“如今又想拿我妹妹当棋子,讨好你这不成器的孙子!你算个什么玩意,也配提国公遗孀的名头?就你这心肠,怕是国公爷在九泉之下,都嫌你脏了地,不愿与你同穴吧!”
满室之人都被这阵仗惊呆了,邢夫人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王熙凤半张着嘴脖子,三春看直了眼睛。
贾宝玉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贾母身上,想偷偷溜开,却因心慌意乱,连连后退,后背狠狠撞在黛玉送的那尊一人多高的“麒麟送子”大玉雕上。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玉雕轰然倒地,莹润的玉料摔得四分五裂,碎玉溅了满地,声响震得满屋人都循声望去。
贾宝玉看着满地狼藉,又对上众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吓得瞬间呆立当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黛玉突然拽住蒹葭的手,眼圈红得更厉害,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仰头看着蒹葭,又瞟向贾宝玉:“姐姐,是不是二表哥不喜我送的这份贺礼?要不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它打碎了呢?我还想着,就算他成亲了,看着这玉雕,也能记着咱们的亲戚情分,可他……”
黛玉:姐姐怎么样?修炼得到位不?
蒹葭:可爱的绿茶小宝贝,姐姐爱死你啦!
贾宝玉急得摆手,语无伦次地辩解:“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就是往后退了两步,没看见这东西……我不是故意砸的!”
黛玉却立刻接口,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诮,字字句句都戳在贾宝玉的痛处:“那你是有意的?明知这是我送的贺礼,偏生撞上去打碎,是嫌我送的礼碍眼,还是嫌我们林家碍了你的眼?”
黛玉:怼死你,还敢肖想我?做梦吧!
尤三姐、夏金桂:这两姐妹,是都不能得罪啊…… 一个硬刀子、一个软刀子!都是杀人不见血啊……
这话堵得贾宝玉哑口无言,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窘迫得无地自容。
蒹葭看着妹妹这副模样,知道她是故意的,知道她想干嘛,马上紧跟着道:“你们如此羞辱朝廷命官,你们说怎么解决吧?”
浑身疼痛的史翠花:完了,我白花花的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