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许靖安在回客栈的巷口,忽然感觉袖中一沉。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房中,发现多了一枚冰凉的玉简。
神识探入,是黛鸢的声音,气息虚弱:“许道友,日前失约,事出有因。我被盯得太紧,不便现身。
“长话短说,镇公所并非铁板一块,其内亦有派系倾轧。当前主事者对你兴趣极大,欲请你回去一叙,绝非善意。”
“若想破局,或可借力打力。三日后子时,镇西乱葬岗边缘,有一废弃矿道入口,或有一线生机。信与不信,在于道友。”
玉简传讯后便自行焚毁。
许靖安眉头紧锁。黛鸢的话,真假难辨。
他回想起那日老槐树下未见的身影,以及之后镇公所异常的紧张氛围,觉得黛鸢自身陷入麻烦的可能性很大。
三日后子时,许靖安悄无声息地避开几波巡逻队,来到了镇西乱葬岗。
这里瘴气似乎更浓,阴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甚至能隐约干扰神识探查。
一座半塌的矿洞入口,像巨兽的嘴巴,隐藏在荒草和乱石之后。
洞口并无他人气息。
许靖安极其谨慎地在周围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然后隐匿在一块巨岩之后,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正是黛鸢。
她气息有些不稳,左臂衣袖有破损,似是经历了战斗。
她迅速在洞口做了几个奇特的手印,那矿洞深处的黑暗似乎波动了一下。
“许道友……既然来了,便请现身吧。时间不多。”
黛鸢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警惕。
许靖安缓缓走出,目光锐利地盯着她:“黛鸢姑娘,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没时间细说了……”黛鸢虚弱道,“刚跟那老秃驴打了一架……我……”
话未说完,她竟斜斜栽了下去。
扑通!
“喂!前辈!”
少女蜷缩在地上,嘴角沁出鲜血。
“哎呀……那秃驴元婴后期,你逞什么强?!”
许靖安嘟囔着上前扶起少女软塌塌的身子。
“打你个头呀……老秃驴……”
黛鸢癔症般抬起右手,敲打在许靖安头上。
“大姐,你省省力气吧。”
许靖安心中一凛,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迅速俯身查看。
黛鸢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紊乱,显然伤势极重。
她强行突破元婴后期修士的封锁前来赴约,恐怕已是强弩之末。
“麻烦……”
许靖安低咒一声,目光扫过四周。
乱葬岗阴风更盛,远处隐约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正在向这个方向靠近。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他不再犹豫,一把将昏迷的黛鸢拦腰抱起。
入手轻盈,却仿佛抱着一块烫手山芋。
少女温软的身体靠在他胸前,血腥气与一丝极淡的幽香混合在一起,钻进他的鼻腔。
许靖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异样。
“赌一把了!”
他不再迟疑,抱着黛鸢,身形一闪,便没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们进入矿洞后不到十息,数道强横的神识便扫过此地,在乱葬岗上空盘旋数圈,似乎有些疑惑,最终又缓缓退去。
那半塌的洞口仿佛具有某种奇特的遮蔽效果,竟暂时瞒过了探查。
矿道内阴暗潮湿,空气污浊,但那种令人心悸的窥视感却减弱了许多。
许靖安寻了一处较为干燥的岔道角落,将黛鸢轻轻放下。
他先是迅速在周围布下几重隐匿和预警的禁制,虽然简陋,但至少能提供一些缓冲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借着指尖凝聚的微弱灵光,仔细查看黛鸢的伤势。
她左肩处的衣衫破损,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暗金色,丝丝精纯却充满破坏性的佛门灵力正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阻止伤口愈合。
这正是导致她昏迷的主要原因。
“寒山寺的伏魔神通……果然是那老秃驴的手段!”
许靖安眉头紧锁。
这伤势极重,若不及时处理,不仅修为可能大跌,更有性命之忧。
他略一沉吟,从自己储物袋中取出几枚疗伤丹药。
这些丹药品质不凡,但属性偏阳刚,与黛鸢的功法似乎并非完全契合,此刻却也顾不了许多。
他小心捏开黛鸢的嘴,将一枚丹药送入其口中,并以自身温和的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随后,他尝试运功,想替她逼出伤口处残留的佛力。
然而他的灵力刚一触及那暗金色的能量,便感到一股浩大磅礴的反震之力,震得他气血翻涌。
“不行,修为差距太大,我根本无法驱散这元婴后期留下的力量!”
许靖安面色凝重。
“强行尝试,只怕会加重她的伤势。”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怀中那一直被层层禁制包裹的紫金小瓶,突然再次轻微震动起来!
这一次,并非自发,而是仿佛被黛鸢伤口处那精纯的佛门之力所吸引!
许靖安心头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小瓶,撤去部分禁制。
瓶身那些古朴符文再次微微亮起,尤其是靠近黛鸢伤口时,竟对那暗金色的佛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吸力。
“难道……这人种瓶能吸收这佛力?”
他犹豫片刻,终究是救人心切。
他谨慎地将小瓶缓缓靠近黛鸢肩头的伤口。
随着距离拉近,瓶身的吸力逐渐增强,那丝丝缕缕盘踞不散的暗金色佛力,竟真的被一丝丝抽离出来,如同百川归海般,没入瓶身之中!
过程缓慢,却有效。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伤口处那令人棘手的佛力终于被吸取干净。
黛鸢闷哼一声,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紊乱的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
许靖安长舒一口气,立刻将小瓶重新封好,心中骇然。
“这人种瓶竟连元婴后期修士的神通之力都能吸收?”
其来历和威能,越发深不可测。
又过了片刻,黛鸢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她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迅速变得清明,警惕地看向四周,直到看见许靖安和周围布下的禁制,才稍稍放松。
“是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清晰了许多。
“凑巧罢了。”许靖安淡淡道,“感觉如何?”
“死不了……”黛鸢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那老秃驴的伏魔爪……果然厉害……多谢了。”
她目光扫过自己伤口,发现那难缠的佛力已然消失,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现在能细说了吗?”许靖安看着她,“镇公所,派系,还有你惹上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