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膀大腰圆的弟子名叫赵铁,听了许靖安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和另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算你小子识相!”
赵铁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许靖安肩膀上,差点把他拍进粥碗里。
“以后就跟我们混,保管没人敢欺负你!我叫赵铁,这是李猴儿,那是王小豆。”
瘦竹竿李猴儿挤眉弄眼:“许师弟,说说,五月师姐到底啥情况?她那寒气……是不是压不住了?”
许靖安揉着发疼的肩膀,露出一副你们懂的表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师叔这一路确实神色疲惫,偶尔还……唉,前辈的事,我们做弟子的哪敢多问。”
雀斑少年王小豆一脸同情:“五月师叔人其实挺好,就是太要强了,什么都自己扛。听说她为了修炼那冰系功法,筑基之前吃了不少苦头。”
“可不是嘛,”赵铁嗓门大,但语气也缓和下来,“咱们外门弟子虽然资源少,但至少没那么多糟心事。行了,许七,以后打饭干活,我们罩着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三座靠山让许靖安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拱手道:“多谢三位师兄。”
自此,在这个遍地拉帮结派的宗门里,许靖安便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赵铁这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团体。
日常除了听课修炼,便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灵田做些杂役,或者去膳堂帮工,换取微薄的贡献点,偶尔也能多得一份肉菜。
日子虽然清贫,但竟也有种简单的热闹。
山腰小院内。
“嗬……”
五月又一次从入定中惊醒,眉心微蹙,一丝难以忍受的寒意从经脉中窜过。
她下意识地看向石桌,那只丑萌的兔子傀儡依旧保持着僵直的姿势,但身上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嗯?”
五月起身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狐兔兔冰凉的身体,“这傀儡倒是奇怪,还能吸收寒气?”
她修炼时散逸的寒气非同小可,寻常物件早就冻裂了。
狐兔兔内心狂吼:“臭丫头!终于发现本狐仙的非凡之处了吗?快夸我!感激我!然后给我换个暖和的地方!哎哟喂冻死狐了!”
这千年狐狸内心戏十足,表面上却依旧纹丝不动,只有耳朵尖几不可察地抖落了一点冰晶。
“莫非……这不是傀儡。”
五月若有所思。
她尝试着将一缕较为温和的寒气引导向狐兔兔。
果然,那缕寒气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兔子吸收殆尽,兔子身上的白霜似乎又厚了一丝丝。
“竟有这等奇效?”
五月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正愁过剩的寒气无处疏导,时常反噬自身,这看似普通的傀儡兔子竟能吸收。
她虽觉得蹊跷,但反复检查,狐兔兔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确确实实就是个做工精巧凡物傀儡。
“或许是制作它的材料特殊?”
她只能如此解释。
于是,五月修炼时,便顺手将狐兔兔放在身边。
“唔……主人,好累啊,兔兔要一瓶……呃,不,两瓶上品丹药做酬劳。”
狐兔兔卖惨的模样引得许靖安低笑不止。
“好……都答应你。”
狐兔兔则谨记许靖安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吸收着那些过于狂躁的寒气,既帮了忙,又不敢表现得太夸张。
五月明显感觉到这次修炼顺畅了许多,那刺骨的绞痛减轻了不少。
结束修炼后,她心情颇好,难得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狐兔兔身上被冻得硬邦邦的绒毛。
“丑是丑了点,倒有点用处。”
“你!哎……本兔兔忍了!为了主人伟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计划!”
……
几天后,许靖安在去听长老讲道的路上,偶遇了下山来办事的五月。
“师叔。”许靖安恭敬行礼。
“嗯。”五月点点头,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那兔子傀儡,从何处得来的?”
许靖安早已打好腹稿,面露追忆之色:“回师叔,是家传的旧物,据说是祖上一位喜欢摆弄机关的长辈所制,具体材质晚辈也不清楚。可是它冲撞师叔了?”
“没有。”五月语气平淡,“它……颇有些耐寒罢了。我暂且用它镇纸,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师叔喜欢就好。”
许靖安连忙摆手,心中暗笑,“镇纸?兔兔怕是要气疯了。”
果然,心神联系里立刻传来狐兔兔的尖叫:“啊啊啊!臭丫头!居然拿本狐仙镇纸!给本兔兔等着,定要你好看!”
许靖安忍着笑,又状若无意地补充道:“能帮到师叔就好。说起来,晚辈以前在家乡时,曾见一位长辈修炼时也受寒气所扰,后来他每次修炼前,总会含一枚清心草含片,说是能宁心静气,调和气海,虽不如清心丹神效,但日常调理却也便宜实用。”
清心草并非灵草,只是略带清心效果的普通药草,凡间药铺都能买到,价格低廉。
五月闻言,眼神微动,淡淡应了一句:“凡俗之物,于修行有何用。”说罢便御剑离开了。
但许靖安知道,她听进去了。
又过了两日,许靖安发现五月下山去了宗门外的小坊市一趟。
回来时,她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散逸的寒气却比往日更平稳了一丝。
通过狐兔兔的现场直播,许靖安还看到五月修炼的石桌前,多了一个小小的香囊,里面传来的,正是清心草淡淡的气息。
许靖安笑了笑,拿起扫帚,继续和赵铁、李猴儿、王小豆一起打扫宗门广场。
赵铁一边用力挥扫帚,一边大声抱怨:“这落叶也太多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猴儿窜来窜去,偷懒耍滑。
王小豆则凑到许靖安身边,小声问:“许师兄,你昨天引气入体成功了吗?我怎么老是感觉不到气感啊……”
夕阳洒在广场上,将四个年轻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山腰处,小院静谧,一只兔子陪着一个嘴硬心软的姑娘,吸收着寒气,也吸收着渐渐融化的孤独。
许靖安扫着地,感受着这陌生宗门里一点点滋生出的联系,觉得这般的日常,倒也轻松有趣。
“慢慢来,”他对王小豆笑了笑,“总会成功的。”
“这宗门,似乎比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