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章：瓮中捉鳖
秋末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三天，把乡下老宅的青石板路浸得发亮，墙角的青苔在湿意里疯长，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苏念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祖父留下的旧木窗棂，目光落在院门外那条蜿蜒的泥路上——路面被车轮碾出两道深辙，雨水积在辙印里，像两汪浑浊的镜子，正映着远处山腰隐约晃动的人影 。
“人已经到山下了，一共三个，穿黑色冲锋衣，背着登山包，动作很轻，应该是惯犯 。”沈亦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挂完与布控警员的通话，黑色风衣的衣角还沾着室外的寒气 。他走到苏念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调出老宅周围的监控画面，“东边矮墙下我安排了两个便衣，西厢房后窗有一个，他们手里都带了红外记录仪，只要对方踏进院子，一举一动都能拍得清清楚楚 。”
苏念转过头，看向沈亦臻。他的眼底带着几分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为了这场“瓮中捉鳖”，他们前一晚忙到后半夜，先是在书房暗格周围装了微型传感器，又在老宅的各个角落布下隐蔽的监控，连堂屋那张掉了漆的八仙桌下，都藏了一个声控录音设备 。她想起昨天傍晚，沈亦臻蹲在地上调试设备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当时她还打趣他，说他这模样不像沈氏集团的总裁，倒像个经验丰富的刑侦专员 。
“你确定沈明哲不会亲自来吗？”苏念轻声问。虽然沈明哲的手下已经上钩，但一想到那个在公司会议上，用阴鸷眼神盯着她的男人，她心里就隐隐发紧 。沈明哲在沈氏集团经营多年，手段狠辣，这次只派手下前来，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踏实 。
沈亦臻抬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语气沉稳：“不会。沈明哲心思缜密，在没确定藏宝图是真是假之前，他绝不会轻易露面。而且我们故意放出消息，说‘藏宝图藏在乡下老宅的暗格里，苏念已经派人看守’，以他的多疑，只会让手下来探路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巧的银色哨子，塞进苏念手里，“这是信号哨，你待在二楼卧室，锁好门，只要听到楼下有动静，就吹三声，警员会立刻上楼护你安全 。”
苏念握紧那枚哨子，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安定了些 。她看着沈亦臻，认真地说：“你也要小心。沈明哲的手下既然敢来，肯定带了家伙 。”
“放心 。”沈亦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难得的轻松笑容，“我跟李队长他们都对接好了，只要对方触碰暗格，传感器就会触发警报，他们三分钟内就能冲进来 。你在楼上，别出来就行 。”
两人又检查了一遍二楼卧室的门窗，确认锁扣都完好无损后，沈亦臻才下楼，躲进了书房隔壁的储物间——那里堆满了祖父留下的旧书架和木箱，正好能隐蔽身形，而且离书房暗格最近，能第一时间观察到对方的动作 。
苏念坐在卧室的藤椅上，耳朵紧紧贴着门板，听着楼下的动静 。雨声淅淅沥沥，掩盖了大部分声音，只有风吹过院角老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里的哨子被攥得发烫，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念头：如果沈明哲的手下发现是陷阱，会不会狗急跳墙？如果他们找不到藏宝图，会不会在老宅里乱翻，破坏祖父留下的东西？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是院门锁被撬开的声音 。苏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透过门板的缝隙，隐约看到三道黑色的身影溜进了院子 。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光束在老宅的堂屋里扫来扫去，动作警惕而迅速 。
另外两个男人跟在他身后，一个背着登山包，一个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三人在堂屋里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周围的环境，随后高个子男人做了个手势，三人分成两路，一个守在院门口望风，另外两个则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
苏念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她死死盯着门板缝隙，看着那两道黑色身影走进书房 。紧接着，书房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书架被拉动的“嘎吱”声，木箱被打开的“哗啦”声，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那些都是祖父珍藏多年的文物和古籍，要是被这些人损坏，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突然，书房里的动静停了下来 。苏念的心一紧，紧接着，她听到了沈亦臻之前提到的传感器发出的“滴滴”声——对方找到暗格了！
她立刻站起身，手紧紧攥着信号哨，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按照之前的计划，传感器触发警报后，警员会立刻冲进来，但现在，楼下静得可怕，只有雨声还在持续 。怎么回事？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她焦躁不安的时候，书房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东西倒地的声音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是沈亦臻出事了吗？她刚想吹哨子，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李队长的声音：“不许动！警察！”
苏念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她快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往下看 。只见院子里已经围了好几名警员，守在院门口的那个男人被按在地上，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嘴里还在不停地挣扎咒骂 。书房门口，高个子男人和另一个拎着布袋的男人也被警员控制住，沈亦臻从储物间里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虽然有些狼狈，但眼神依旧锐利 。
“都带回去！仔细审讯！”李队长朝着手下吩咐道，随后走到沈亦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总，多亏你提供的线索，还有你这布控，真是天衣无缝 。”
沈亦臻笑了笑，目光看向二楼的窗户，正好对上苏念的视线 。他朝着她比了个“安全”的手势，苏念这才松了口气，打开卧室门，快步走下楼 。
堂屋里，三名嫌疑人被警员押着，蹲在地上，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沈亦臻正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纸——正是他们用来引对方上钩的假藏宝图 。
“这张图是你们要找的东西？”沈亦臻走到高个子男人面前，声音冰冷 。
高个子男人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瞪着沈亦臻，咬牙切齿地说：“沈亦臻，你少得意！我们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老板是谁？”沈亦臻追问，“是沈明哲，还是境外的走私集团？”
听到“沈明哲”三个字，高个子男人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就是来拿点东西，算不上走私！”
“算不上走私？”李队长走过来，手里拿着从黑色布袋里搜出来的东西——几样小巧的文物，都是祖父收藏的清代玉佩和瓷瓶，“这些东西，你们打算带到哪里去？卖给谁？”
高个子男人紧闭着嘴，不再说话 。李队长皱了皱眉，朝着手下示意：“把他们带回去，分开审讯，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
警员押着三名嫌疑人离开后，堂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念走到沈亦臻身边，看着他身上沾着的灰尘和几道浅浅的划痕，担忧地问：“你没事吧？刚才在书房里，我听到有闷哼声 。”
“没事 。”沈亦臻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就是刚才那个高个子想反抗，被我摁在书架上时，蹭到了点皮，不碍事 。”他顿了顿，拿起证物袋里的假藏宝图，递给苏念，“你看，他们果然上钩了，而且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沈明哲背后确实有境外走私集团撑腰 。”
苏念接过假藏宝图，看着上面故意画错的路线和模糊的标记，想起刚才紧张的场景，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你提前布控了，不然今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这都是应该的 。”沈亦臻看着她，眼神温柔，“保护你，还有这些国宝，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他走到八仙桌前，拿起上面的声控录音设备，按下播放键 。里面先是翻东西的声音，随后传来高个子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
“快点找，老板说暗格就在书架后面，动作麻利点，别被人发现了 。”
“知道了，这破地方阴森森的，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说沈亦臻会不会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不可能！老板说了，苏念那个丫头片子，根本不知道藏宝图的真假，沈亦臻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哪有时间管这里 。等拿到藏宝图，找到全套国宝名录，我们就能拿到一大笔钱，到时候就不用再跟着老板干这种提心吊胆的活了 。”
“全套国宝名录……老板到底想干什么？那些国宝不是已经运出去几件了吗？”
“你别问那么多，老板说了，只要集齐全套国宝，就能卖给境外的买家，到时候我们都能发财……”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正是传感器触发警报，警员冲进来的时候 。
沈亦臻关掉录音设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沈明哲的目标不仅仅是这张假藏宝图，他是想拿到全套国宝名录，把所有国宝都走私出境 。”他看向苏念，“之前我们查到的那三件被走私的文物，只是冰山一角 。”
苏念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祖父的手账里记录了十二件国宝，目前已经追回了三件，还有九件下落不明 。如果这些国宝都被沈明哲和境外走私集团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
“李队长说，会连夜审讯这三个人，希望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更多线索 。”沈亦臻走到苏念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担心，我们已经掌握了沈明哲的动向，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把所有国宝都追回来，把走私集团一网打尽 。”
苏念抬起头，看着沈亦臻坚定的眼神，心里安定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假藏宝图：“嗯，我们一起查 。不管沈明哲和走私集团有多狡猾，我们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
雨还在下，但院子里的灯光驱散了阴霾，照亮了青石板路上的积水 。沈亦臻看着苏念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瓮中捉鳖”不仅仅是抓获了几个嫌疑人，更让他看到了苏念的勇敢和坚定 。他知道，在保护国宝的这条路上，他不再是一个人，苏念会和他一起，坚守百年前的约定，守护好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 。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李队长的电话，语气严肃：“李队长，审讯的时候重点问两个问题，一是沈明哲和境外走私集团的具体联系方法，二是已经被走私出去的国宝的下落 。有任何消息，随时告诉我 。”
挂完电话，沈亦臻转过身，对苏念说：“今晚你先在老宅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等明天审讯有了结果，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
苏念摇摇头：“我跟你一起等 。祖父的书房里有沙发，我们可以轮流休息 。而且，这些线索跟苏家有关，我想第一时间知道审讯结果 。”
沈亦臻看着她执着的眼神，没有再拒绝 。他走进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倒了两杯，递给苏念一杯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今晚可能要熬夜，你要是困了，就先在沙发上睡一会儿 。”
苏念接过热水，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 。她看着沈亦臻忙碌的身影，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从修复鸾鸟纹玉佩，到发现银锁的秘密，再到现在联手追查走私集团，她和沈亦臻的命运，早已被百年前的约定和这些国宝紧紧绑在了一起 。
她喝了一口热水，轻声说：“沈亦臻，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祖父和父亲的秘密，也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这些国宝 。”
沈亦臻转过身，看着她，眼神温柔：“不用谢 。保护国宝是苏家和沈家共同的责任，而且，能和你一起做这件事，我很荣幸 。”
书房里的灯光柔和，映着两人的身影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仿佛在为这场“瓮中捉鳖”的胜利欢呼 。苏念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等着他们，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要和沈亦臻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