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谢天歌人还没到凤藻宫门前，清亮的声音就已经穿过回廊。
皇后正在修剪一株兰花，闻声立刻放下金剪，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这孩子，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皇后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外迎去。
刚跨出门槛，就见一道红影旋风般冲了过来。
谢天歌今日依旧一身利落的红衣少年装扮，马尾高竖，腰间玉带束得紧紧的，衬得身姿挺拔如青竹。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谢家小将军。皇后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带，这身打扮倒真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谢天歌骄傲地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的：那当然！我可是谢家的女儿！
说罢又立刻原形毕露，拽着皇后的衣袖左右摇晃：姑姑，我的樱桃毕罗呢？我都闻到香味儿啦！
皇后无奈地摇头，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馋猫，进来吧。
殿内，精致的青瓷盘中盛着金黄油亮的樱桃毕罗，上面还淋着晶莹的蜂蜜。
谢天歌欢呼一声，毫不客气地抓起来就咬了一大口。
慢点吃，小心烫着。皇后紧张地看着她，味道如何？
唔...好吃！谢天歌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赞叹，姑姑的手艺比御厨还好！蜂蜜的甜度刚刚好，外皮酥脆，里面的樱桃馅酸甜可口...
皇后被她夸得心花怒放，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身旁的掌事姑姑道：丽娘，去看看三位皇子到了没有。
丽姑姑屈膝行礼：回娘娘，三位殿下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让他们进来吧。皇后整了整衣袖，方才的温柔神色瞬间收敛，又恢复了那个雍容华贵的六宫之主模样。
三位皇子依次入内，整齐地向皇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都起来吧。皇后淡淡地抬手，入座用膳。
谢天歌嘴里塞得满满的，默默将面前还剩大半的樱桃毕罗往三位皇子那边推了推。
大皇子曲长平看着谢天歌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谢天歌，你中午是没吃饭吗？怎么饿成这样？
二皇子曲怀安倒是从善如流地取了一块，轻声道：多谢。
曲应策冷眼旁观，既不动点心，也不说话。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传膳吧。皇后扭头对丽姑姑喊道，转头又对三位皇子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们也多用些。
就在这时，丽姑姑领着宫女们端着各色佳肴鱼贯而入。
谢天歌眼睛一亮，立刻把剩下的樱桃毕罗一股脑塞进嘴里，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正餐。
曲应策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来，天歌，尝尝这个酱爆羊肉，御厨特意按你口味做的。皇后夹起一片羊肉，轻轻放在谢天歌碗里，眼里满是宠溺，还有这个红烧鲫鱼，炖得入味，你最爱吃的。
谢天歌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应着：唔唔！姑姑最好了！
皇后笑着又给她盛了一碗鲜笋汤，突然余光瞥见三位皇子端坐一旁，这才想起似的，随手夹了几筷子菜过去：长平，这是你爱吃的清蒸鲈鱼；怀安，这八宝鸭你小时候常要的；应策......她顿了顿，夹了一只油焖大虾放进曲应策碗里，这个虾很新鲜，快尝尝。
大皇子曲长平恭敬道：谢母后。随即低头用膳，神色平静。
二皇子曲怀安乖巧一笑，拿起公筷，替皇后夹了一块她最爱的百味鸡：母后操劳，也多用些。
曲应策盯着碗里那只红彤彤的虾，脸色越发阴沉，迟迟未动筷。
皇后见他不动，微微蹙眉：应策，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曲应策抿唇不语，手指在桌下攥紧。
丽姑姑见状，连忙上前，轻声提醒：娘娘，三殿下......海鲜过敏。
皇后一愣，随即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浮起一丝恼怒：这孩子，从小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能吃便说出来，谁还会逼你不成？
曲应策立刻起身，低眉顺目地行礼：儿臣知错。
谢天歌瞥了他一眼，突然伸筷子把他碗里的虾夹走，塞进自己嘴里，含糊道：姑姑，我爱吃虾！
皇后见她吃得香，怒气稍缓，摆摆手：罢了，坐下用膳吧。
曲应策沉默地坐下，袖中的手早已攥得指节发白。
皇后忽然想起什么，眉眼舒展，对谢天歌笑道：天歌，南境叛乱已平，你父亲和兄长班师回朝，明日午后便到，陛下已下令全城百姓夹道相迎。
真的？！谢天歌猛地跳起来，眼睛亮得惊人，爹和大哥要回来了？！
她欢喜得原地转了个圈，突然脸色一变：完了完了！我上个月把大哥的兵器库翻乱了，二哥的设计室也被我弄脏了，还有爹养的那只百年老龟......还在鲤鱼塘里。她越想越慌，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收拾！
说罢，她顺手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转身就往外跑。“姑姑，我改日再来看你啊……”
天歌！皇后喊了一声，可谢天歌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只留下一串欢快的脚步声。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皇后看了看三位皇子，语气恢复了端庄：你们吃完也回去用功读书吧。
是，母后。三人齐声应道，依次退下。
待皇子们走后，丽姑姑轻叹一声：到底不是亲生的，三位殿下与娘娘......总是不亲。
皇后望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神色复杂，最终只是淡淡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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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曲应策刚走出凤藻宫，便一拳砸在廊柱上，指节渗出血丝。
三殿下......身后的苏公公战战兢兢地唤道。
曲应策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孤傲而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