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峰疑惑地看向纪平安和杨定坤,杨定坤摇着头将密电拿递给他:“给你看看。”
陈铁峰接过来看了眼,顿时也挑高了眉头。
【纪司令官阁下:拜启。
前次“攻防演训”及盘尼西林之交易,阁下所需之“场域”鄙部已依规配合,双方均无龃龉,此乃彼此信重之基,想来阁下亦有同感。
然世事难料。
因关东军独立守备队田边勇次郎中佐构陷,诬鄙部“与敌通融,疏于防务”,本部已奉命移防哈城,接管周边五处据点(秦家岗、平房堡、王岗镇、黎明村、周家镇)之守备。此调动虽属无奈,却也为双方续添合作之机。
现哈城及近郊据点,鄙部愿以 “一次性演训” 方式移交,一劳永逸。
选定吉日,鄙部以 “遭纪家军主力突袭,防线全线溃败” 为由撤离,所有据点之物资、防御布防图等,将由副官小岛在撤离前两小时,交予阁下指定之人。
至于交换之资,仍以盘尼西林为要,哈城不比此前小堡之所需追加两百支,另,追加一千份磺胺类药剂,及三百箱压缩饼干,此二物若能备齐,更显阁下诚意。
此次哈城交接若能顺利,实乃双方互信之证。鄙部隶属第四师团,若阁下仍有“场域”之需,或需补充物资通路,鄙部亦有商谈余地,想来阁下亦能明此长远之利。
具体交接时序需与阁下当面敲定。
鄙部提议:七日后巳时,于哈城近郊见面。地点由纪司令决议,鄙部仅派副官小岛一人随行,不带武装且提前清场,绝无第三方介入。
专此布达,静候回音。
本电阅后即焚,不得留存。
第四师团步兵第叁十一大队大佐 青木直树昭和十三年五月廿三日】
看完密电,陈铁峰皱眉看向纪平安。
“司令要去赴约吗?”
纪平安点点头:“有这个想法。”
陈铁峰眉头皱得更紧:“先不说青木那大阪师团的人向来‘见利就上’,上次交易是没出岔子,可这次是移交整座哈城,谁知道他是不是拿咱当幌子想引咱进套?
“再说从奉天到哈城这个路途并不近,我们沿着铁路边上的小道骑马,最快也得三五天。开车倒是快,两天就能到,但现在奉天退到长春的关东军全在路上,开车肯定行不通。
“最主要的是,就算骑马也不安全,难保在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杨定坤也点点头:“我觉得陈参谋这话在理,我也觉得悬。要不咱再合计合计?实在不行,咱集中兵力硬打,虽说会伤亡些弟兄,可至少安全能攥在自己手里,你看呢?”
纪平安目光看向房间中挂着的东北地区地图,落向了地图上哈城所在之处,缓缓颔首。
“硬打当然可以,我们如今兵力武器装备根本不怕他们,一路硬推过去肯定是能将地盘全打下来的。只是这样消耗的时间精力、人员的损伤都不小。”
陈铁峰沉声道:“可这样总比您去冒险要稳妥。”
纪平安摇了摇头:“事情有时候不是这样算的。”
他看向两人笑了笑。
“咱们就先说说青木那边吧。他手下一个大队,加五处据点的守备兵,少说有一千五百人,这还只是他手下的,可他密电里的内容想要拱手让出哈城,必然不是他一个大队能做出的决定,定然是他的上级也同意了他这个提议,那就是一整个第四师团,都要完成这个交易。
“整个第四师团,那可是两万多人的编制,真要将这些人都打下来,我们即便武器装备强于对方,想要打下这些地方也要付出一定的伤亡。”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的眼睛亮了亮。
“可要是兵不血刃拿下来呢?哈城是奉天到龙江省的交通枢纽,拿下它咱们就能将日军的兵力补给全部斩断,将他们困在中心,彻底牵制住关东军在东北的行动。”
“至于风险……” 纪平安笑了笑,“你们觉得危险是因为要从地面过去绕不开日军封锁,可谁说我们一定要从地上过去呢?”
陈铁峰眨了眨眼疑惑问:“啥意思?”
纪平安看着他发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你觉得我过去会有危险,是因为满脑子想着从地面走。走沈海铁路得绕长春日军哨卡,走山林小道得防巡逻队,可谁说我们一定要从地上过去呢?”
陈铁峰下意识道:“那是走水路?水路也躲不开日军巡逻队啊。”
纪平安这下真笑出来了,调侃道:“怎么就往地上想,我们还能走天上啊。”
陈铁峰啊了声说:“您说的是战斗机?”
杨定坤疑惑地问:“我们是有几架野马战机,可那玩意儿是单座的,顶多带你一个人飞过去,护卫、副官都没法带,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见青木的副官吧?这也太冒险了。”
纪平安笑得有些神秘道:“谁说我们只有野马战机?”
陈铁峰和杨定坤同时对视了眼,都不明白纪平安什么意思。
*
哈城日军师团部的办公室里,夕阳透过木质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森川健一中将指尖夹着半截未燃尽的香烟,烟灰簌簌落在地面上。
他看着着桌上摊开的【第四师团着于昭和十三年七月,由哈城移防关内,接管徐州至蚌埠段防务】的换防命令,陷入沉思。
房门被轻轻敲响,森川应了声:“进来。”
青木直树推门走进来,来到桌前站好。
“中将阁下,已按您的吩咐给纪平安发去密电,提出以‘一次性演训’移交哈城及周边五处据点,交换物资要求两百支盘尼西林、一千份磺胺药剂、三百箱压缩饼干。”
森川健一点点头:“很好。”
青木直树抬眸看了眼办公桌后的人,轻声问;“哈城是关东军重点布防的枢纽,咱们真要主动放弃?万一被监察部查到,怕是会扣上‘通敌弃城’的罪名。”
森川健一闻言,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他抬手把烟头按在满是烟渍的搪瓷烟灰缸里,眼神里满是不屑:“通敌?青木君,你还是太在意关东军那帮人的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