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声渐渐歇了，崖底的土匪们都盯着他，等着看他要说啥。
铁头攥紧腰间的枪带，眼神扫过底下一张张冻得发紫的脸沉声道：
“俺知道你们手里攥着金银，却换不到一口吃的有多愁。成天躲在山里却天天怕鬼子清山，怕哪天就成了孤魂野鬼！俺卧牛山以前也这样，弟兄们啃树皮、嚼草根，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
这话戳中了在场所有土匪的痛处，土匪们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铁头用力挥了下手，高昂道：“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装，又拍了拍背上的步枪。
“看看俺身上的衣裳，背着的枪！这些不是抢来也不是换的，是抗联的同志给俺们的！”
“抗联？！”
底下小范围起了一阵骚动，互相对视了眼。
有人嗤笑：“就瞎扯，抗联还能有这么大本事，给你们弄到这么多好玩意？”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谁不知道抗联比咱们都穷，还能给你东西，就瞎几把扯淡，纯唬人。”
铁头向下压了压手，沉声道：“俺唬你们干什么玩意。”
他将背着的步枪摘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
“你们不相信别的，难道还不相信俺手里的枪？这玩意是俺之前能拿得出来的？”
土匪们视线扫过铁头带来的人，视线在他们身上的装备转了一圈。
也是，铁头三个月前还穷的破棉袄都漏洞，棉花到处跑呢。
这么短时间，就算他抢了日军的物资，也不可能弄到这么新的装备。
那还真是抗联给他的？
铁头见大家伙意动，连忙再次开口。
“抗联做的事大家伙也都知道，他们是专打鬼子保老百姓的队伍！现在他们给俺们粮吃，给俺们衣穿，给俺们枪扛，就为了让俺们跟鬼子干，把这群畜生赶出东北赶出华国！”
铁头往前探了探身，语气更加恳切了些。
“弟兄们！鬼子在这，俺们金银换不来命；汉奸要是当了，俺们祖宗八代都抬不起头！”
“抗联现在缺人手，只要俺们肯弃暗投明，跟着他们一起打鬼子，以后不仅有吃有穿，还能堂堂正正做人！俺卧牛山四十多号人，已经全加入抗联了，你们敢不敢跟俺们一起干！”
土匪们再次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研究加入抗联的可行性。
崖壁背风处，崔震山恍然。
铁头没加入他们纪家军，而是被抗联的人招走了。
红辣椒转头看他：“你过来不也是招人来的，就看着铁头在那唾沫横飞鼓动人心，不怕人都被抗联抢了去？”
崔震山只是摆摆手，视线瞄向那边语气很是傲然。
“我们纪家军招人，不看你有多少人也不看你多能打，就看你是不是真心抗日，是不是靠谱。那些见了新衣服就动心、转头可能卖队的软骨头，咱也不稀罕。”
崔震山转首看向红辣椒，语气诚恳：“我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招你、老北风和铁头加入纪家军，别人我信不过。但现在铁头已经去了抗联，那就只剩下你和老北风了。咋样，你怎么想的？”
红辣椒挑了挑眉没接话，只是目光扫过卧牛山弟兄们的身影。
她沉默片刻后道：“现在看着，你们穿的、用的，跟铁头他们也没差多少。你们纪家军我之前没听过，但抗联却的的确确是抗日的队伍，这你怎么说？”
“没差多少？”崔震山嗤笑了声，“差得那可大了去了！”
他抬脚在地上用力跺了跺。
黑色皮靴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着就很给劲。
“你看看我穿着的这鞋，你再看看铁头他们穿的，那是一样的玩意？”
他将脚抬起来些，拍得靴子砰砰响。
“这可是正经德国军靴，靴筒护到脚踝鞋底有钢板，别说走山路，就是踩在冰碴子上，不打滑也不冻脚。你再看看武器。”
崔震山将身上的枪取下来，展示给红辣椒看。
“铁头他们背的都是清一色的三八大盖，这枪在鬼子那边是不错，但也只是和鬼子比，但我们可不是只有三八大盖。”
“我们这可是水连珠，苏联莫辛-纳甘步枪，用的子弹比三八大盖的大威力足不说，它还防冻，不怕严寒。”
“除了步枪，我们每人还配着德国造的mp38冲锋枪，冲锋枪红大当家应该知道，如果没有强悍的后勤补给能力，这玩意上来战场也就是个摆设，还不如步枪好用。可它是我们纪家军的标配，这代表什么你应该明白。”
红辣椒目光落在雷震山身上的衣服武器上，久久没有回话。
她在认真思索。
不得不承认，雷震山的话确实打动了她。
先不说别的，就说他穿着的靴子她就很想要。
常年在山里跑的人最知道一双好鞋的重要性。
此刻她脚上的布鞋早就被雪水渗透了，冻得脚趾都在发麻。
再说武器装备。
她当然知道冲锋枪的厉害，去年劫鬼子运输队时，就正面遭遇了鬼子宪兵队的冲锋枪。
那火力压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
但这枪耗弹量太大，就算是鬼子也要省着用子弹。
所以别说当标配，就是有一把，都得当成宝贝金贵着。
她转头看向黑风寨的人，果然他们的弟兄背上都挎着那样的冲锋枪，而且腰间鼓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装满了子弹。
崔震山见红辣椒很明显已经偏向他们，赶忙再劝了句。
“抗联之前有多苦红大当家也知道，谁知道他们现在怎么阔气起来了，说不定只是暂时的。”
“而我们纪家军不一样，我们有粮有肉，有酒有药，衣服管够，子弹更管够。加入我们，不用再啃冻土豆野菜，不用再穿破布鞋。冬天有棉服，打仗有好枪，这不比跟着抗联饿肚子、打游击强？”
“跟着我们抗日绝对要比跟着抗联舒服得多，红大当家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红辣椒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攥紧腰间的枪带，目光在崔震山的军靴、黑风寨弟兄的冲锋枪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你说的这些，要是有半句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