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庭扫穴般的清算之后,朝野为之肃然。林宸的权威如日中天,新政的推行终于扫清了最大的障碍。然而,身为掌舵者,林宸深知,破坏旧世界易,建设新世界难。他必须将改革的蓝图,细化为切实的成果,让帝国这台古老而沉重的机器,重新焕发生机。
一、 朝堂议政,聚焦实务
新一轮的朝会,氛围与以往截然不同。反对的声音几乎绝迹,议程聚焦于如何具体落实新政。
户部尚书(林宸提拔的实干派)首先出列,面带喜色:“陛下,林阁老!自清丈田亩、试行‘摊丁入亩’以来,北直隶、山东、河南等试点省份,田赋征收较往年同期,已增加三成!而地方呈报,无地少地农户之负担,确有减轻!官仓存粮,亦开始缓慢回升!”
工部侍郎也奏报:“启禀陛下,依林阁老所议,于各地设立‘劝工局’,招揽流民,授以技艺,兴修水利,打造农具、军械,如今已初见成效。保定府新修水渠三百里,可溉田万亩;京郊匠作营所出新式鸟铳,射程与精度皆有提升!”
就连之前反对声音最大的礼部,也在林宸的压力和事实面前开始转变。新任礼部侍郎(原礼部郎中,被破格提拔)奏道:“陛下,新增‘明算’、‘格物’等实学科目后,各地官学反响热烈,许多以往沉溺八股、不谙世事的生员,开始关注农工、算数,风气为之一新!”
听着这一项项具体的成果汇报,端坐龙椅的崇祯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看向林宸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与依赖:“林爱卿,新政初见成效,皆赖卿之力!朕心甚慰!”
然而,林宸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出列奏对,语气沉稳:“陛下,此乃陛下圣明,群臣用力,将士用命之果,臣不敢居功。然新政之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初见成效,更需持之以恒,深化拓展。”
他话锋一转,提出新的议题:“臣有三请!”
“爱卿但说无妨。”
“其一,清丈田亩、摊丁入亩之策,当尽快推行至江南财赋重地!唯有如此,国库方能真正充盈!”
“其二,漕运整顿已毕,当大力拓展海运!令登莱水师护航,鼓励官民商船北上南下,以海运补漕运之不足,降低运输损耗,沟通南北!”
“其三,于边镇及重要行省,设立‘新政督办司’,选派干练官员,专司新政落实,并赋予其直达天听之权,确保政令畅通,防止地方阳奉阴违!”
这三条,条条都指向更深层次的改革,尤其是将新政推向江南和设立垂直管理机构,更是触及了帝国最核心的财富与权力格局。但此刻,无人再敢公开反对。
二、 江南风波,软钉子与硬骨头
新政的锋芒,终于无可避免地指向了帝国最富庶,也最顽固的 region——江南。
应天巡抚张国维的奏报再次送到林宸案头,这次不再是搪塞,而是实实在在的困难。
“林阁老,清丈之事,于江南推行,阻力巨大。地方士绅或联合抵制,拒不配合;或利用宗族势力,恐吓丈量胥吏;更有甚者,煽动无知乡民,聚众闹事,言称朝廷‘与民争利’……‘摊丁入亩’更是寸步难行,缙绅之家,丁口众多,对此策抵触尤甚……”
林宸看着奏报,眼神冰冷。他知道,江南这块硬骨头,光靠行政命令和几个干吏是啃不下来的。
他召来苏明远和刚刚从登州调回、熟悉海事与商贸的沈廷扬。
“江南士绅,无非依仗两点:一为田亩财富,二为科举入仕之途。”林宸分析道,目光锐利,“对付他们,也需双管齐下。”
“明远,你持我手令,前往江南,会同张国维。清丈之事,不必强求一步到位。可先易后难,先从那些与我们有商贸往来、或愿意合作的开明士绅入手,公布其清丈后田赋实则公平,且因其田多,于‘摊丁入亩’中相对受益之事实!同时,将那些带头闹事、劣迹斑斑的顽固派名单及罪证搜集齐全,寻其要害,比如……他们隐匿田亩、偷漏税赋的证据,或者与海盗、倭寇不清不楚的勾当!必要时,可杀一儆百!”
“沈先生,”林宸又看向沈廷扬,“你重返江南,任务更重。利用你的关系网络,大力宣扬海运之利,组建更大规模的远洋船队!告诉那些士绅,守着田地固然安稳,但海洋之上,有十倍、百倍于田亩之利!朝廷愿开放部分海外贸易特权,凡支持新政、投资海运、兴办实业者,优先考虑!我们要在江南,扶植起一个新的、与海洋和工商业紧密相连的利益集团,去分化、瓦解那些固守土地的旧士绅!”
这是经济手段与政治手腕的结合,是釜底抽薪之策。苏明远和沈廷扬领命,深知责任重大。
三、 边镇新策,以战促改
北疆,蓟辽督师卢象升也传来了好消息。在得到了朝廷(主要是林宸)充足的粮饷和军械支持后,他整训边军,加固防线,并利用蒙古林丹汗与后金的矛盾,主动出击,接连打了几个小胜仗,稳住了辽西走廊的局势。
林宸回信,一方面嘉奖卢象升之功,另一方面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构想:
“卢师稳守之功,宸感佩于心。然被动防御,终非长久。宸意,当利用目前我军士气回升、虏寇内部不稳之机,试行‘军屯商助’之策。于辽东收复之失地,招募流民及军中眷属屯垦,所产粮食,优先供应边军,可大幅降低粮饷压力。同时,允许商人(需经过严格审查)在军方保护下,于特定区域与蒙古部落乃至朝鲜进行有限贸易,以商税补充军需。如此,边军可逐步实现部分自给,减轻朝廷负担,亦可活跃边境,分化虏寇盟友……”
这是一个将军事、经济、外交融为一体的长远战略,旨在让边镇焕发内在活力,而不仅仅是依赖中央输血。卢象升接到信后,沉思良久,回信只有四个字:“阁老高见,象升愿试!”
四、 家中论政,薪火相传
林府书房,烛光下,林宸正在批阅各地关于新政推行的详细报告。小林萧则在旁边临摹一幅巨大的《坤舆万国全图》(林宸凭记忆绘制的大致版本)。
“爹爹,我们大明,在世界上,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大吗?”小林萧指着地图上大明的位置,好奇地问。
林宸放下笔,走到儿子身边,指着地图:“萧儿,你看,世界很大。我大明虽是天朝上国,但也并非世界的全部。你看这浩瀚的海洋,无垠的土地,上面生活着各种各样的人,有着不同的国家和文明。固步自封,只会让我们落后挨打。所以爹爹要开海贸,要兴实学,就是要让我们大明,不仅能守住自己的家园,更能睁眼看世界,汲取各方长处,永远屹立于世!”
小林萧看着地图,眼中闪烁着新奇与向往的光芒。
另一边,林玥正对着一副复杂的织机改良图发呆,小眉头紧锁。她拿起炭笔,在图纸上添加了几个小小的齿轮和连杆。
“爹爹,这里……加个转的……这里,加个拉的……是不是……更快?”她指着自己的修改,奶声奶气地问。
林宸仔细看了看,眼中露出惊喜。女儿这无意间的改动,竟暗合了联动装置的原理,能显着提高织机效率!他赞许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玥儿真聪明!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改动,就能带来巨大的变化。治国也是如此,不需要总是翻天覆地,有时找准关键,四两拨千斤,便能事半功倍。”
五、 暗处低语,新的挑战
然而,帝国的沉疴非一日可愈,反对势力也并未完全消失。
在一处更加隐秘的别院,几个身影再次聚首。他们的气息更加阴沉,行事更加谨慎。
“林宸此贼,如今权势滔天,新政看似势不可挡……”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忌惮。
“哼,他得意不了多久!”另一个声音冰冷,“江南是他的软肋!那些士绅盘根错节,岂是他用些商贾、搜集些罪证就能轻易撼动的?只要我们暗中支持那些顽固派,给他制造足够的麻烦……”
“还有,别忘了,皇帝……陛下对他,难道就真的毫无猜忌了吗?功高震主,古来有之。我们可以……”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他的‘命门’!他那个儿子,听说很是聪慧?还有那个痴迷奇巧淫技的女儿……”
黑暗中,阴谋如同毒藤,再次悄然蔓延。他们改变了策略,从正面抗衡转为暗中破坏,从攻击林宸本人转为寻找其弱点,并试图离间他与皇帝的关系。
新政硕果初显,帝国迎来一线曙光。林宸运筹帷幄,在多条战线上同时推进,展现出卓越的治国才能。然而,前路依然漫长,暗处的敌人更加狡猾。他不仅要巩固已有的成果,还要应对来自江南的顽固抵抗,以及隐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冷箭。这场关乎国运的改革,远未到可以松懈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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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江南风云,暗流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