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表面恭顺,实际上心里活动不少:还用你说?乃公三代的奇货可居都有了!!
三代的富贵!!
那个嬴炎是公子异人的亲孙子,那么理所应当甚至理所当然的指挥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习惯了。
也就是说未来的自己很有可能在嬴异人和嬴政之后效忠这个三代的嬴炎……
我眼光可真高!
吕不韦乐的简直是想嗞着口白牙仰天长笑!
谁懂这种稳了的感觉?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你问吕不韦有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
胡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嬴炎这样的人在继承人之列,他怎么可能不支持??!!
就那种气度,就是嬴异人也比不了的!
他吕不韦,活到政儿那孩子有了子嗣,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范雎不知道吕不韦的小盘算,捧着文章喜气洋洋的去找自己君上了。
君上一直在担忧继承人问题。
太子柱体弱,其下子嗣亦无杰出之辈,偌大的秦国,竟似后继无人。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最有出息的孙辈,竟然一直流落在赵国为质?!
这命运,真是戏弄……呃,苦命倒不至于,但确实够曲折。
曲折到君上遇见在思索白起的去留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把公子异人赶紧接回来,然后安个身份当太子柱的继承人不就好了?
至于其他……
范雎回想了一下太子的体型,非常大不敬的想:说不准太子柱还活不过君上。
毕竟君上还是走路带风的硬朗,而太子柱却三步一歇五步一喘。
那就直接当君上的继承人好了。
公子异人有如此觉悟,有恰好有继承权,不扶持他才是真的脑子有病!
……
转眼到嬴稷这边,大魔王非常心烦意乱的钓鱼,旁边还有雅乐助兴,可想而知根本目的就不是钓鱼,而是打发时间。
他早就已经过了需要用表情来辅佐君王威严的时候,此时哪怕是没什么形象,但给人的感觉也依旧是威风凛凛。
没有人敢做出多余的动作。
唯有一人例外——应侯范雎。
范雎是面对嬴稷最放得开的臣子,也可以说是最放得开的人。太子柱和白起也不敢和嬴稷这个君主把酒言欢,但范雎敢!
内侍禀报范雎前来之后,嬴稷的表情终于是有了些许松动,变得柔和了些许:“快些把寡人的先生请进来。”
范雎与他,是臣子也是友人。
范雎捧着竹简进来,一道自己君主面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躬身跪下:“臣雎,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君上长久以来的心结,或将解矣!”
嬴稷挑眉:“哈哈哈……既是先生所言,寡人倒要看看,是何等妙计,能解寡人何等的忧心结!”
接过竹简,起初只是习惯性地一目十行,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凝重,眼神锐利起来,继而开始逐字逐句地仔细研读……
越看,眼中的光芒越盛,到最后,竟化为难以掩饰的狂喜!
“先生!此文出自何人之手?此人……可能为寡人所用?可有把握掌控?”嬴稷非常认真。
然后这个时候才像是刚刚看到范雎还跪着,道:“先生快快请起,”怒视旁边的侍者:“尔等眼睛是摆设不成?竟让先生久跪!还不快设座!”
侍者们噤若寒蝉,慌忙搬来早已备好的蒲团、小案等物,然后躬身疾退。
其余闲杂人等,也在秦王一个眼神示意下,悄无声息地退得干干净净。
范雎当做根本没看出来君王对他的不满——这样有利于君臣之间的相处。
“君上,此文章乃是异人公子所做,至于把柄……这不是一开始就在您身上了吗?”
血脉,尤其是君王对子孙的绝对掌控权,便是最牢不可破的“把握”。
嬴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子柱的儿子?寡人的孙儿?”
物以稀为贵,嬴稷关注儿子是因为儿子稀少,但孙子……他的确是不太缺。更别说现在他连重孙子都一抓一大把了。
想明白可能是某个孙子,嬴稷顿时激动起来。
大秦作为法家人天堂,对法家的友好程度超乎所有人想象,能写出这篇文章,那一定是对法有非常深刻的领会,最次也能当一个辅政大臣,运气好一点自家就能出第二个“商鞅”,运气再好一点那就是一位明君中的明君。
这让嬴稷如何不激动?
好好调教一下,大秦就能出一个千古明君啊!!
一个能够力压天下的千古明君对于大秦的加成那可太大了。
“快!把寡人的都叫过来!柱也跟着,寡人要问问他是怎么做君父的!!”
不可能是傒,这个孙子嬴稷了解过,根本写不出来这样的文章,那就是孙子里面有人藏拙了?
自己竟丝毫未曾察觉,害得贤孙只能通过先生的渠道曲折上书……真是失察!
正当他痛心疾首,并飞速盘算如何找到这个“沧海遗珠”、如何为其造势铺路……
范雎适时开口,语气略带尴尬:“君上,公子异人……他并不在咸阳国内。他正是几年前被送往赵国为质的那一位。”
嬴稷:“……”
他沉默了一瞬,面无表情地朝外吩咐:“……罢了,只传太子柱一人前来即可。其他人不必来了。”
上半身往前靠靠:“先生展开说说。”
难不成和他一样,也是一位沧海遗珠?
嘶——!这赵国有点邪性啊!怎么在那里当过人质的都不错?
错觉吗?
这时候范雎后知后觉感觉到有些尴尬了:“异人公子写成此文后,曾多次试图将文章传回国内,呈送君上与太子……然,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此番……此番或许是实在想让君上与太子看到其才学,才……绕道送到了臣这里。”
嬴稷听完,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太子嬴柱因为得到紧急传召,气喘吁吁、不明所以地小跑进来,刚想行礼:“父王……”
话音未落,只见嬴稷猛地抓起手边的鱼竿,劈头盖脸就砸了过去:“你个不识珠玉的逆子——!!!”
善于反思?不,他秦王嬴稷从来不是那种人!有错,那必然是别人的错!
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