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从玄案司回来时,带回的不止是观星台的卷宗,还有一包用牛皮纸裹着的种子。他刚走进茶舍,就被阿竹和幽离围了上来。
“这就是凝魂草的种子?”阿竹看着纸包里灰扑扑的颗粒,实在看不出特别之处。
周衍点头,将种子倒在桌上的白瓷盘里:“裴长史说,这是从你外婆当年的药圃遗址里找到的,一共就这么十几粒。《百草经》里记载,凝魂草需以晨露滋养,伴星核气息生长,正好你体内有星核之力,或许能种活。”
幽离拿起一粒种子,放在指尖捻了捻:“种在哪里好?布政坊的院子里能行么?”
“得找个清静、阳气足的地方。”周衍想起一事,“风玄子说他在后山有块地,以前种过些灵草,土壤里还留着些灵气,去那里试试正好。”
次日一早,阿竹、幽离和周衍便带着种子往后山去。风玄子的药圃藏在一片竹林深处,用竹篱笆围着,里面还留着几株不知名的草药,叶片上挂着晨露,看着生机勃勃。
“就是这儿了。”风玄子拄着拐杖,指了指篱笆东侧的空地,“这儿地势高,能晒着太阳,晚上还能接些星光,最适合凝魂草生长。”
阿竹蹲下身,用小铲子松了松土,指尖的星核之力不经意间渗入泥土,土里的蚯蚓竟纷纷探出头,像是被灵气吸引。他将种子一粒粒埋下,又从竹筒里倒出晨露浇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得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发芽。”风玄子蹲在旁边,吧嗒着烟杆,“这草娇气,不能碰脏水,也不能让阴邪之物靠近,不然准活不成。”
幽离在篱笆上挂了个小小的铃铛:“我在影阁学过些驱虫的法子,挂个‘清心铃’,能防蛇虫鼠蚁,也能挡挡不干净的东西。”
铃铛是用青铜做的,上面刻着简单的符文,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倒给清静的竹林添了些生气。
从后山回来,路过布政坊的巷口,阿竹看到几个陌生面孔在茶舍门口徘徊,穿着粗布短打,像是外地来的商贩。苏姑娘正站在门口和他们说话,脸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阿竹走过去问道。
一个领头的汉子见他过来,赶紧作揖:“这位小哥,我们是从洛阳来的,听说长安城里有位林大夫,能治些怪病,特地来求医的。”
阿竹这才想起,林清玄的药铺最近名声越来越大,不仅长安城里的人找他看病,连周边州县都有人慕名而来。
“林大夫在里面呢,我带你们进去。”阿竹领着几人往药铺走,路过茶舍时,看到幽离正帮苏姑娘搬新到的茶叶,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倒有几分温馨。
药铺里,林清玄正给一个老婆婆诊脉,见阿竹带了人来,抬头笑道:“正好,我这刚看完,你们坐。”
领头的汉子赶紧说明来意:“是这样,我们村里最近怪事多,好多人夜里总做噩梦,醒来就头疼,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治好,听人说林大夫有法子,就特地跑来了。”
林清玄皱起眉:“做噩梦?头疼?是不是还觉得浑身发沉,像背着什么东西?”
汉子连连点头:“对对!小哥您怎么知道?”
“怕是撞了‘夜游煞’。”林清玄起身取药,“这是种聚集在阴气重的地方的邪祟,专缠体虚的人,夜里跟着人回家,让人睡不安稳。你们村子附近是不是有坟地或是老宅子?”
“有!村西头有座废弃的祠堂,去年塌了半边,自从那以后,村里就开始出怪事!”
林清玄配好药,又写了张符纸:“药每天煎一副,早晚各喝一次,符纸烧成灰拌在水里,洒在门口和窗台上,连续三天就好了。要是还不行,就再来找我。”
汉子千恩万谢地接过药和符纸,又非要塞给林清玄一块银子,被推辞了半天才收下些碎银。
等人走了,阿竹好奇地问:“夜游煞厉害吗?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林清玄摇头:“小毛病,符纸和药就能解决。倒是你们种的凝魂草,得上心些。”他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我整理外公的医书时,看到里面提过,凝魂草开花时,若能以至亲的头发做引,或许能……”
他没说完,但阿竹已经明白了。他摸了摸怀里的星图玉佩,那里还系着母亲的长命锁。
夕阳西下时,阿竹又去了趟后山。竹篱笆里的泥土静静躺着,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他能感觉到,有微弱的生机正在土里酝酿,像极了某个等待被唤醒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