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木灵用藤蔓拉上井口时,阿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块星图。风玄子跟在后面,拍了拍身上的淤泥,烟杆在手里转了个圈,笑道:“这蚀地虫的母虫皮倒是好东西,可惜被镇魂珠毁了,不然能做件不错的护心甲。”
木灵没好气地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先擦擦你那身泥吧,跟个泥猴似的。”她的目光落在阿竹身上,看到他嘴角的血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伸手就要检查他的伤口。
“我没事。”阿竹躲开她的手,将两块星图碎片拼在一起。完整的星图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上面的星纹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穿着青色的长衫,背着药箱,正朝着远方走去,背影竟与阿竹有几分相似。
“这是……你爹?”木灵惊讶地问。
风玄子凑过来看了看,点头道:“是周衍。这星图是他用自己的精血绘制的,蕴含着他的一缕气息,只有血亲才能让星图显影。”
阿竹的手指轻轻拂过星图上的人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从小听邻里说,父亲是个不务正业的郎中,扔下年幼的他不知所踪,他也曾怨恨过,可此刻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只剩下浓浓的疑惑。
“我爹当年为什么要假死?”阿竹问道。
风玄子叹了口气,坐在门槛上,点起烟杆:“三百年前,星官分裂后,缥缈阁的初代阁主想独占天枢,偷偷培养了一批死士,你爹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假意投靠,实则为了偷出星钥的分布图。后来事情败露,他只能用‘金蝉脱壳’之计,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缥缈阁的追杀中。”
“那他现在在哪里?”
“在‘迷雾泽’。”风玄子吐出一口烟圈,“那里是人间与秘境的交界,缥缈阁的余党藏在那里,你爹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
木灵好奇地问:“迷雾泽?我在药谷的古籍里看到过,说那里的雾气能迷惑人的心智,进去的人都会忘记自己是谁。”
“没错。”风玄子点头,“所以你爹才一直没出来,怕被雾气影响,忘了自己的使命。他让我把这半块星图交给你,是觉得你已经有能力接下他的担子了。”
阿竹看着星图上渐渐淡去的人影,突然想起小时候脖子上挂着的一块平安锁,上面刻着个“衍”字,后来被他弄丢了。原来那不是普通的平安锁,而是父亲留下的信物。
“对了,”风玄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引魂牌’,能在迷雾泽里指引方向,也能让你爹感应到你的位置。等你准备好了,就去找他吧。”
阿竹接过木牌,入手温润,上面的纹路与星图上的星纹隐隐呼应。他抬头看向风玄子:“前辈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还有别的事。”风玄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玄案司那边,裴长史恐怕快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院墙外就传来裴长史的声音:“风前辈果然在这里!”
众人走出院子,只见裴长史带着几个弟子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急:“长安府尹刚才派人来说,布政坊的地动虽然没爆发,但地脉受损严重,好几处房屋都塌了,还得麻烦你们去看看。”
“小事一桩。”风玄子笑了笑,烟杆指向古井的方向,“让府尹派人往井里灌些糯米水,再填上朱砂,就能暂时稳住地脉。等过几日我去药谷采些‘固脉草’,炼制成丹药埋进地里,就能彻底修复了。”
裴长史松了口气:“有劳前辈了。”他看到阿竹手里的完整星图,眼睛一亮,“这是……”
阿竹简单解释了几句,裴长史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周兄还有这样的身世,真是造化弄人。”
风玄子拍了拍阿竹的肩膀:“我先去药谷,你处理完长安的事,就带着星图去迷雾泽吧。你爹在那里等了你很多年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夜色,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弄深处,只留下淡淡的烟草味。
阿竹握紧手里的星图和引魂牌,心里突然有了方向。寻找父亲,揭开缥缈阁的最终秘密,或许这就是他接下来该走的路。
木灵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轻声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阿竹回头看了她一眼,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得她眼底的光芒格外明亮。他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长安的夜依旧深沉,但阿竹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将踏上新的旅程。而迷雾泽的方向,正有一个等待了多年的身影,在浓雾中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