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淮的出现,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裂了沈府压抑的夜空。他周身散发的恐怖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猩红的眼眸扫过全场,那些手持刀剑弓弩的护卫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下意识地后退,冷汗涔涔。
沈在舟脸上的阴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与审慎。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萧景淮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以如此狂暴的姿态出现!而且看其气势,比传闻中更加可怕!强行破关?他为了这个萧景汐,竟连自身修为反噬都不顾了?
电光火石间,沈在舟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与萧景淮在此刻彻底撕破脸,硬碰硬,他沈府这些护卫死士,恐怕不够对方塞牙缝!更何况,萧景淮背后是凶名在外的朔方军!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绝不能毁于一旦!
脸面?柳芊芊的性命?在绝对的实力和巨大的利益风险面前,都可以舍弃!
几乎是瞬间,沈在舟脸上堆起了无比真诚(且虚伪)的惊讶与惶恐,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小侯爷!您这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指着被萧景汐松开、瘫软在地嘤嘤哭泣的柳芊芊,痛心疾首道:“都是这个贱婢!竟敢背着我对萧姑娘下毒!还想陷害清辞!我也是刚刚得知,正要清理门户,严惩不贷!没想到惊动了小侯爷,还让萧姑娘受了委屈,沈某实在是……实在是愧疚难当!”
他这番话,直接将所有罪责推到了柳芊芊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个下令“格杀勿论”的人不是他。
柳芊芊闻言,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在舟,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和疯狂,她尖声叫道:“沈在舟!你——”
“闭嘴!你这毒妇!”沈在舟厉声打断她,眼神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与威胁,“还不快向小侯爷和萧姑娘磕头认罪!”
柳芊芊被他那眼神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她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萧景淮根本懒得听沈在舟这番惺惺作态的鬼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后那个气息微弱、浑身是血的人儿身上。他小心翼翼地转身,当看清萧景汐肩头焦黑的烙伤、手腕深可见骨的割痕,以及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时,他眼底的猩红瞬间暴涨,周身杀气几乎要失控!
他伸出手,想碰触她,却又怕弄疼她,指尖在空中微微颤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与压抑:“阿姐……”
萧景汐强撑着的意志在看到他的瞬间,终于松懈下来,身体晃了晃,虚弱地低语:“……你来了。”随即,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萧景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感受到她轻得异常的体重和冰凉的体温,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沈在舟时,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丝毫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暴戾。
“沈、在、舟。”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个人心头,“今日之事,本侯记下了。”
他没有立刻发作,因为怀中之人的伤势刻不容缓。但他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抱着萧景汐,一步步向前走去,所过之处,护卫们如同潮水般分开,无人敢拦。
在即将与沈在舟擦肩而过时,萧景淮脚步微顿,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等着。”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脚,看似随意地在地上一跺!
“轰隆——!!!”
一声闷响,以他落脚点为中心,坚硬的青石板地面如同蛛网般寸寸裂开,蔓延出丈许方圆!狂暴的气劲席卷而出,将旁边一座一人高的石灯幢震得粉碎!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沈在舟被那气劲余波逼得连退数步,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骇然与后怕。这一脚若是跺在他身上……
整个院子死寂无声,所有人都被这非人的力量震慑得魂飞魄散。
萧景淮不再停留,抱着昏迷的萧景汐,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沈府的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心惊胆寒。
沈在舟站在原地,看着那碎裂的地面和石灯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萧景淮这是在警告,也是在宣战。
等着?
他沈在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地上哭泣的柳芊芊和一旁惊魂未定的顾清辞,心中杀意与算计疯狂翻涌。
而此刻,被萧景淮紧紧抱在怀中的萧景汐,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个她一直抗拒、忌惮甚至怨恨的“弟弟”的怀抱,竟成了此刻唯一能庇护她的港湾。
夜色更深,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暂时偃旗息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