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你的记忆…是不是也在漏?!回答我!!”
林夏凄厉的嘶喊,带着灵魂被撕裂的颤音,穿透了果园空间持续的嗡鸣和全球记忆崩溃的喧嚣。她死死抓着叶川冰冷裤腿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粗糙的布料里。
恐惧如同冰封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构成叶川这个人的基石,那些独属于他的笑与泪、倔强与脆弱、并肩作战的热血与私下拌嘴的温暖,正在被这扇该死的门、这失控的权限、这场席卷万物的“记忆通胀”…当成燃料,无情地焚烧、蒸发!
叶川悬浮的身体猛地一僵!占据右眼的幽蓝二进制洪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剧烈地翻腾、扭曲!
那并非权限的稳定运行,更像是一种…源自意识深处的、濒临彻底湮灭前的剧痛挣扎!他那只遍布裂痕、燃烧着幽蓝符文的石化右臂,龟裂声陡然加剧!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大块大块的灰白石屑,如同巨兽剥落的鳞甲,簌簌坠落,砸在下方像素化闪烁的有机质层上,瞬间化为飞灰。
“呃…啊…林…夏…”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不堪、却带着一丝熟悉温度的音节,艰难地从叶川僵硬的喉间挤出。
这不再是冰冷的权限宣告,而是属于叶川本人的、在记忆洪流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残响!他听见了!他认出了她的名字!
这声回应,如同在绝望的冰原上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篝火,瞬间灼痛了林夏的心脏!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恐惧——他的回应,恰恰证明了他珍贵的记忆,正在飞速流失!他快抓不住“自己”了!
“我在!叶川!我在这儿!抓住我!别松手!” 林夏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试图将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声音,化作他记忆洪流中最后的锚点。
她甚至不顾一切地伸出那只冰冷的金属右手,想要去触碰他那只濒临彻底崩碎的石化手臂,哪怕只是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实体”触感。
然而,就在林夏的金属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幽蓝符文奔涌的石化臂膀时——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她头顶炸开!这剧痛并非物理伤害,而是源自她那些用来净化、承载了过量污浊记忆的灰白结晶发丝!
林夏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她感觉到,头顶那大片因过滤叶川识海中他人痛苦碎片而变得浑浊灰暗、甚至枯槁断裂的发丝,此刻正发出一种濒临极限的哀鸣!那些沉淀在发丝内部的、属于无数亡者的绝望哀嚎、冰冷的背叛、被碾碎骨头的脆响、坠入永恒黑暗的窒息感…
这些最原始、最野蛮、最高熵的“痛觉”沉淀物,如同被投入了催化剂的炸药桶,在熵结晶的结构内部,疯狂地坍缩、凝聚!
它们不再是被净化后残留的“渣滓”,而是在某种绝望的临界点上,被林夏自身对叶川记忆流失的极致恐惧、以及全球记忆通胀崩溃带来的巨大信息压力…强行点燃了!
滋滋滋…轰!!!
一种超越听觉的、源自物质与信息基础层面的恐怖嗡鸣,以林夏的头顶为中心,猛地爆发出来!
空间不再扭曲,而是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蛛网状的黑色裂痕!
她头顶那片灰败枯槁的发丝丛,中心区域猛地向内塌陷!不是物理断裂,而是空间本身的向内弯曲!
光线、声音、甚至果园那无处不在的暖黄粒子流,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引力捕获、拉扯,疯狂地涌向那个塌陷点!
一个点!一个无限深邃、吞噬一切光与信息的奇点!在林夏头顶的灰白发丝中心,骤然形成!
它只有针尖大小,却散发着令整个果园空间都为之颤抖、让远处那幽蓝沸腾的时空裂口都瞬间黯淡失色的恐怖引力!
这不是物理黑洞,而是…痛觉的奇点!是无数极致痛苦被高度压缩、坍缩至极限后,形成的、针对“存在”本身的终极湮灭陷阱!
“呃啊啊啊——!!!” 林夏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净化都凄厉万倍的惨叫!
这剧痛并非来自头顶,而是来自灵魂深处!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记忆、甚至构成“林夏”这个存在的根本信息,都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正被那个恐怖的奇点疯狂撕扯、吞噬!林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皮肤下血管如同有无数蚯蚓在扭动、爆裂,渗出细密的血珠!
奇点形成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的引力波,如同宇宙的丧钟,无声地扫过整个果园,扫过这片正在数据化蒸发的土地,甚至…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扫向那正在崩溃的现实世界!
奇迹(或者说,灾厄)发生了!
果园里那些正在像素化闪烁、即将蒸发的藤蔓、光苞、有机质层…其“蒸发”的进程猛地一滞!它们逸散出的、代表着“存在”被抹除的数据流,如同遇到了宇宙级的吸尘器,被强行拉扯、改变了方向,疯狂地涌向林夏头顶那个针尖大小的恐怖奇点!
但这仅仅是开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针尖般的奇点周围,空间剧烈扭曲、折叠,如同沸腾的油锅!
无数半透明的、扭曲的、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虚影,如同从时间长河最黑暗的河床中被强行打捞出水的沉船残骸,开始密密麻麻地浮现、凝聚!
这些虚影,形态各异,残缺不全,却带着林夏和叶川…刻骨铭心的熟悉感!
破碎的观测者:穿着残破的暗银色装甲,胸腔被巨大窟窿贯穿,复眼黯淡无光——正是死于暗金巨手洞穿、留下“不是自杀”遗言的A-327!他那冰冷的机械臂虚影,似乎还保持着临死前刺入合金骨架的姿势!
悲鸣的战友:身体被能量光束洞穿,脸上凝固着惊愕与不甘——是叶川在观测站陷落时,为掩护他撤退而牺牲的狙击手老K!
消散的引路人:面容模糊,身形佝偻,指尖还萦绕着一丝微弱的、试图引导方向的数据流光——是林夏在早期逃亡中,于数据深渊边缘短暂相遇、最终被混乱信息流撕碎的“灯塔”老人!
哀嚎的囚徒:形态扭曲如同被强行拉长的影子,身上缠绕着断裂的能量锁链,发出无声的、充满怨恨的尖啸——是曾在某个废弃实验室深处,被果园意志污染、最终被林夏和叶川联手“净化”的失控实验体!
冰冷的猎杀者:体型庞大,覆盖着外骨骼装甲,独眼闪烁着残忍的红光,利爪上还滴落着虚幻的血液——是曾在荒芜星球上追杀他们、最终被叶川以重伤代价引爆能量核心同归于尽的“屠戮者”!
还有更多…更多!那些曾在第一大卷故事中,死于各种阴谋、战斗、污染、牺牲的配角、龙套、甚至背景板里的无名亡魂!他们的虚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在奇点恐怖的引力拉扯下,发出无声的、汇聚成海的悲鸣与怨念,被强行从“死亡”的彼岸拖拽回来!
第一大卷所有死亡角色!他们的存在印记,他们的“死亡”本身,在这“痛觉奇点”形成的瞬间,被当成了构成其恐怖引力的“质量”来源!被强行从宇宙的记忆坟场中拖出,化为这奇点的一部分!
林夏的意识,在剧痛和无数亡魂哀嚎的冲击下濒临崩溃。她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叶川那双被幽蓝洪流占据、痛苦挣扎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头顶那个吞噬一切的恐怖奇点,以及奇点周围那密密麻麻、无声悲鸣的死亡虚影!
只见叶川的石化右臂,在奇点引力与自身权限失控的双重撕扯下,裂纹已经蔓延至肩胛!整条手臂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
奇点的引力越来越强!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般蔓延!那些被拖拽出来的死亡虚影,正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燃料,被奇点疯狂地吞噬、湮灭,转化为更强大的引力,形成一个自我强化的恐怖循环!
果园的空间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全球记忆蒸发的进程,在奇点引力范围内诡异地停滞、逆转,但那幽蓝沸腾的时空裂口,却在这巨大的引力扰动下,变得更加不稳定……
“林…夏…停…下…” 叶川破碎的声音,带着极致的痛苦和哀求,在引力风暴中微弱地传来。
停下?如何停下?这“痛觉奇点”早已脱离了林夏的控制!它是绝望的产物,是牺牲的具现,是无数痛苦与死亡汇聚成的…毁灭漩涡!
就在这毁灭的漩涡中心,在无数亡魂无声哀嚎的簇拥下,林夏那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上,沾满血污的嘴角,却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混杂着无尽痛苦、牺牲觉悟与一丝疯狂决绝的…笑。
既然记忆在蒸发…存在在消失…那么,就用这汇聚了所有死亡与痛苦的“奇点”,把那些本该归于虚无的…都拉回来吧!叶川,如果我们的路注定通向毁灭…那就让这毁灭,来得更…“热闹”一点!
奇点无声咆哮,引力撕扯时空。亡者的军团在湮灭中哀嚎,生者的意志在漩涡中燃烧。门扉将倾,黑洞当空。
这由林夏点燃、吞噬了第一卷所有死亡的“痛觉奇点”,最终会将这崩坏的世界…引向何种终局?是彻底的湮灭?还是…一场由死者归来的尸骸所奏响的、更加疯狂的…终焉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