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外加零零碎碎用绳子拴着的猪头、蹄子和心肝肚肺,这分量着实不轻。粗略估摸,光是净肉就得有一百五六十斤,再加上这些零碎,负担将近二百斤了!三个人分摊下来,每人肩上都得扛六七十斤的分量,在这刚经过搏杀、体力消耗大半,而且崎岖难行的山林里赶路,绝对不是件轻松事儿。
赵卫国二话不说,把最沉的那个装着最好部位猪肉的麻袋甩到自己肩上,绳子勒进肉里,沉甸甸的实诚感让他心里踏实,也让他脚步一个趔趄。“我扛这个,铁柱你扛那个,猛子,你拿那个小的和零碎。”他分配着任务,尽量照顾到每个人的体力。铁柱闷声应下,扛起另一个大麻袋,他力气最大,倒还能撑住。王猛龇牙咧嘴地背上那个稍小的麻袋,又把猪头、猪蹄子用绳子串好挂在胸前背后,活像个移动的杂货铺。
“我滴个乖乖……这……这也太沉了……”王猛被压得直不起腰,喘着粗气抱怨,“早知道……早知道这猪崽子这么压秤,咱……咱就地在林子里烤了吃一半再回来好了……”
赵卫国调整了一下肩头麻袋的位置,让自己背得更顺手些,笑骂道:“滚犊子!就你这点出息!赶紧走,趁着天没全黑透,早点到家早点踏实!这林子里背着这么多肉,跟揣个招灾的宝贝似的,心里不慌啊?”
这话一点不假。浓郁的血腥味虽然因为猪肉被包裹而淡了些,但依旧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黑豹似乎也明白肩负的重任,它没有再跑远,而是紧紧跟在三人旁边,警惕地竖着耳朵,不时回头张望,履行着护卫的职责。它前腿的伤只是皮外伤,不影响行动,但那份忠诚和警觉,让三人心里都多了份底气。
返程的路感觉比来时长了好几倍。身上的负重消耗着所剩无几的体力,每迈出一步都觉得小腿肚子发酸发胀。汗水像小溪一样顺着额头、鬓角往下淌,迷了眼睛,湿透了早已被血污和泥土弄脏的衣衫。林子里光线迅速变暗,树影幢幢,仿佛隐藏着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呼……呼……卫国,歇……歇会儿吧……实在……实在顶不住了……”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王猛第一个撑不住了,扶着旁边一棵树,呼哧带喘,脸色发白,腿都在打颤。他胸前挂着的猪头晃来晃去,像个诡异的钟摆。
铁柱虽然还能坚持,但也是满头大汗,呼吸粗重。
赵卫国自己也累得够呛,肩膀被绳子勒得生疼,但他知道不能停。天色越晚越危险。他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前边快到咱们昨天扎营的那块高地了,到那儿再歇!”
他一边给两人打气,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次的收获。这头野猪,按现在的市价,好的部位肉能卖到七八毛一斤,差点的也能卖四五毛,这一百多斤肉,就是七八十块钱!再加上猪皮、猪鬃、还有那对獠牙,妥妥超过八十块!扣除可能给帮忙销售的熟人一点好处,落到他们兄弟三人手里的,也是一笔巨款了!足够给家里添置不少东西,也能让他们的合伙本金更加雄厚。
想到这些,身上的疲惫仿佛都减轻了不少。他侧头看了看同样累得够呛却眼神明亮的铁柱,还有虽然叫苦连天但脚下没停的王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豪情。这就是兄弟,能一起拼命,也能一起享福。
“猛子,想想新自行车!想想的确良衣裳!想想往后媒婆踏破你家门槛!”赵卫国用憧憬刺激着王猛。
王猛一听这个,果然又来劲了,呲牙咧嘴地直起腰:“妈的……为了……为了新自行车……拼了!”他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拍了拍胸前晃荡的猪头,“老兄,委屈你再挂会儿,等把你卖了,哥就能娶媳妇了!”
这话逗得赵卫国和铁柱都忍不住笑了,沉闷疲惫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赵卫国也感觉脚上那双垫了鞋垫的胶鞋,在此刻沉重步伐下,提供了难得的缓冲和支撑,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双鞋垫的主人。等卖了钱,一定得给她扯块更好看的布料,嗯,再偷偷买个雪花膏啥的……
三人互相鼓着劲,拖着沉重的步伐,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挪。黑豹始终不离左右,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当终于看到昨天扎营的那处熟悉的高地时,三人都如同虚脱一般,几乎是同时卸下了肩上的重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汗水滴落在身下的尘土里,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王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天上渐渐冒出来的星星,有气无力地说:“妈的……这钱……赚得……真他娘的不容易……”
铁柱靠着麻袋,憨憨地笑着,用手抚摸着装满猪肉的麻袋,仿佛在摸什么稀世珍宝。
赵卫国也靠着麻袋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心里却被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填满。这一次远猎,不仅收获了实实在在的财富,更验证了他们这个小团队的能力和凝聚力,也让他对自己的未来规划,有了更清晰的蓝图和更足的信心。
他看着瘫在地上的两个兄弟,又看了看安静卧在身边、警惕依旧的黑豹,笑着说道:“行了,别装死了,这点路就累成这熊样?赶紧起来,趁着还有点亮,一口气扛回家!热炕头、猪肉炖粉条子在等着咱呢!”
一想到热乎乎的炕头和香喷喷的猪肉,三人仿佛又凭空生出了几分力气,互相搀扶着站起来,重新扛起沉甸甸的收获,踏着星光,朝着屯子里那点点温暖灯火的方向,坚定地走去。这一次,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充满了收获的喜悦和归家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