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日走到一边,找到李老栓,详细反复,询问着韩信岭的每一个细节。山势、道路、岗楼、探照灯的角度、监工的习惯、苦役们劳作和休息的时间……
他要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立体的、动态的韩信岭模型。
陈勇开始挑选小分队成员,他需要的是精明能干,动如脱兔的战士,不仅要枪法好,更要擅长近身格斗和潜入。
陈勇挑选了郭松涛,叶青……几个人。
周瑶忙着准备急救物资,同时开始构思,如何将信息传递给刘团长?利用送饭?她将目光投向了李老栓,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她心中酝酿。
夜色渐渐暗沉下来,桦木林中的临时营地里,一种紧张,充满期待的寂静,弥漫开来。篝火已经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火。
远方的韩信岭,在漆黑的夜幕下,像一个沉默的巨人,等待着黎明,也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雷霆一击。
赵旭日靠在一棵桦树下,闭目养神,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模拟着行动的每一个环节,推演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和应对方案。敌人的反应,天气的变化,内部的变故……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导致计划全盘皆输。
他摸了摸腰间,那支缴获的王八盒子手枪,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
“韩信岭……”他在心中默念,“给老子等着……”
赵旭日毫无睡意,他靠着一棵粗糙的桦树树干,目光穿透了层层黑暗,落在远方的韩信岭轮廓上。大脑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行动。
“团长,还不休息?”
周瑶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她递过来一个水壶,里面是烧开的凉水。
赵旭日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他精神一振。
“睡不着。周瑶,你在想什么?”
周瑶在他身边坐下,抱着膝盖,望着星空:“我在想,怎么把消息,传给刘团长?李老栓说,苦役营分好几个区,管理很严,平时很难跨区走动。监工和伪军看得很紧,稍有异常就会招来毒打甚至枪杀。”
“有思路了吗?”
“有一个,很冒险。”
周瑶的声音压得更低,“李老栓逃出来时,打死那个监工,除了雨衣,还拿了一个东西。一个金属的烟盒,上面有日文的刻痕,像是某个小鬼子的私人物品。我们可以利用这个。”
赵旭日转头看向周瑶,“具体说说。”
“让李老栓带路,小分队渗透进去后,想办法找到,并控制一个负责与苦役营接触的低级日军人员,比如运送少量物资的或者通讯兵。然后,我们的人冒充他,利用这个烟盒,作为信物的一部分,接近苦役营的管理层,或者直接寻找机会,将写有信息的纸条塞给刘团长。”
周瑶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情报和运气,比盲目寻找要靠谱得多。”
赵旭日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这办法可行。但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必须胆大心细,随机应变能力强,而且最好懂几句日语。”
“我去。”
这个时候,郭松涛主动请缨,站了出来。
“小郭,你行吗?”
赵旭日看着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大男孩。
“团长,我会点日语,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你…什么时候,学的日语?”
赵旭日一脸疑问的望着他。
郭松涛微微一笑,“团长,我的日语,还是阮星河教我的,阮先生在世的时候,常常对我说,小伙子,多学点日语,对你将来有好处。咱们队伍里,不能没有翻译?等那一天,我牺牲了,你也可以接我的班……”
抗日团的队伍里,最好有一个懂日语的翻译,阮星河是海外华侨,精通日语。每次遇到翻译工作,或者和日本鬼子打交道,非阮星河莫属,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只可惜,阮星河在鹰嘴涧一战,为了守卫阵地,壮烈牺牲!牺牲的时候,还把最后一封血信,交给赵旭日,上面写着,“清澈的爱,只为中国……”
现在,赵旭日的怀里,还揣着阮星河珍贵的信物。
“好吧,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赵旭日用力的,拍了拍郭松涛的肩膀。
“团长,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郭松涛向赵旭日,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上次,就是郭松涛,单枪匹马,一个人炸毁鬼子的电台。这次,他又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韩信岭基地,联络刘团长。
这个时候,周瑶也来到郭松涛的身边。
“小伙子,你的任务可不轻啊,成功与否,关系到我们整个作战计划大局。”
“周姐,我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郭松涛什么时候,让大家失望过?别忘了,我可是咱们队伍里的嘎子。”
郭松涛有个绰号,叫小兵张嘎。
“嘎子?!”
周瑶微微一笑,用手轻轻的捏着郭松涛的小脸蛋。
“周姐,你轻点,捏疼我了!团长,你管不管?”
郭松涛,故意的朝赵旭日告状,呲牙咧嘴。
“呵呵,我们的嘎子,小英雄,学会打小报告了?”
周瑶,幽默风趣的一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随后,周瑶来到赵旭日身边,“团长,让郭松涛去联络刘团长,我也很放心。这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我们不能让刘团长,和里面的一千多兄弟,毫无准备地等待,里应外合,关键在于‘合’的时机和信号。”
周瑶说的是事实。没有内部的有效配合,小分队就算拿下军火库,也可能被反应过来的鬼子,包了饺子,解救战俘更会成为空谈。这个传递信息的环节,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好吧!”
赵旭日点了点头,把这个重要的,传递情报的任务交给了郭松涛。
第二天,队伍进行了彻底的休整。食物虽然简陋,但管够,让经历了葬鬼岗恶战和连夜行军的队员们,恢复了不少体力。
赵旭日、陈勇和周瑶则围着李老栓,在地上用树枝和石块,一遍又一遍地复原,确认韩信岭的地形、哨位、巡逻路线和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