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暴君眼部的蓝光由红转蓝，掌心向下的手势悬在半空，声音从头盔里传出，低沉、机械，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楚河，你本可以不必这么痛苦。”
楚河没动。
右眼的晶体裂纹已经爬到耳根，皮肤下的血纹像活物般蠕动，视野边缘开始泛白，那间纯白房间的幻象又要浮现。他没让思绪沉下去，舌尖狠狠顶住上颚，剧痛刺穿颅腔，把意识拽回现实。
他左手骨刺还插在地面，借着震动感知周围。铁甲暴君的声波频率是每秒七次，和刚才的步频一致。他调整呼吸，让心跳同步，再猛地将骨刺抽出，反手砸向自己左肩。
骨头发出闷响，痛觉炸开，幻象退散。
“林玲。”他声音压得很低，“它在模仿罗斯柴尔德的信号源，频率、波长、调制方式都对得上。”
楚河心里快速分析着当前局势，意识到必须借助林玲的数据处理能力来寻找突破口。
“收到。”林玲的声音从手环传来，没有多余情绪，“但地铁主控系统三级加密，协议不匹配，无法远程注入。”
“那就用它的钥匙。”楚河盯着铁甲暴君头盔接缝处的蓝光，“你是数据云端，存了三千万幸存者dNA，没理由解不开一段机械脑协议。”
他脑海中闪过此前在地下档案室看到的权限层级图——文明筛选器的底层权限足以穿透绝大多数军用防火墙，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风险极高。强行反向注入可能触发自毁，Emp脉冲会波及整个b3层，包括你们。”
“它再站起来，我们就全没了。”他抬起手环，拇指悬在激活键上方，“准备并联跃迁手环与地铁备用电源，我要你用‘文明筛选器’的底层权限反向穿透。”
手环震动了一下，电流反馈从腕骨传来。林玲开始操作。
铁甲暴君眼部的蓝光闪烁加快，亮度提升，液压管里的蓝色液体流动速度翻倍。它右臂缓缓抬起，机炮再度展开，低沉的预热声随之响起。
楚河没等它完成锁定。
他左脚猛地蹬地，借骨刺支撑之力，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左侧一辆燃烧的SUV。火焰灼烧皮肤，但他没停，借着爆炸气浪翻身跃起，落地时已靠近铁甲暴君侧后方。
就在这时，手环猛地一震，林玲的声音切入：“协议破解完成，Emp加载至手环，输出功率提升至120%，但只能维持1.8秒。”
“够了。”
楚河落地翻滚，避开一道扫射，骨刺插入地面，再次传导震动。他能感觉到铁甲暴君的重心在调整，电子脑正在重启。
“倒计时三秒。”林玲说。
楚河屏住呼吸，脑海中飞速推演着Emp释放后的连锁反应——若脉冲强度不足，对方可能仅短暂瘫痪；若过载，则自己也会被电磁余波冲击神经接口。
三。
铁甲暴君右臂完全抬起，机炮对准他。
二。
他左手按在手环激活键上，指节发白。
一。
“释放。”
整片区域灯光瞬间熄灭。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只有一股无形的脉冲波从手环扩散开来，像水波扫过地面。头顶的应急灯全部爆裂，监控探头红光熄灭，所有车辆警报戛然而止。
铁甲暴君眼部的蓝光在亮起的瞬间熄灭，液压管喷出电火花，全身关节僵直，右臂机炮停在半空，枪管预热声消失。
它倒了下去，像一具被抽走电源的傀儡，重重砸在水泥地上，震起一片烟尘。
楚河趴在地上，手环发烫，表面出现裂纹。他喘了口气，右眼的晶体化没有退，反而蔓延到了耳廓，听觉开始扭曲，像是隔着一层水膜。
他撑地站起，视线模糊，但没管。他拖着骨刺走到铁甲暴君背后，左手探向颈后，找到数据接口，骨刺插入，强行阻断信号回流。
不能让它重启。
他转身，走向那根压住消防斧的塌陷梁柱。右腿发力，左臂骨刺撑地，硬生生把梁柱推开半米。斧头露了出来，他一把抽出，斧刃沾着油污和灰。
铁甲暴君的右臂还在轻微抽搐，机炮枪管缓慢转动，说明备用电源已经启动。
他走过去，抬斧，猛劈膝关节连接处。
“铛！”
合金装甲崩裂，液压液喷出，像血一样溅在地面。
第二斧，砍向肩轴。
第三斧，劈开头盔后盖。
机械脑暴露出来，中央嵌着一枚金属徽章，三角与螺旋交织的图案清晰可见，下方刻着编号：R-7-1149。
楚河盯着那串数字。
R-7，高危目标07号。文明筛选器标记过。
1149，制造序列。不是个体编号，是批次。
这东西不是孤例，是量产的。
他伸手，将徽章抠出。金属边缘锋利，划破指尖，血滴在编号上，晕开一点红。
“林玲。”他声音沙哑，“查一下R-7系列的制造记录，有没有关联到战前军工项目。”
“正在检索。”林玲停顿两秒，“数据库无直接记录，但‘R-7’编号格式与罗斯柴尔德家族旗下‘灰盾计划’的原型机一致。该计划于末世前三年终止，官方理由是‘伦理审查未通过’。”
“伦理？”楚河冷笑一声，“他们造了至少一千台，现在只剩编号到1149，说明报废率超过八成。”
他脑中迅速计算着——每台实验体平均存活周期不足七个月，这根本不是测试，是淘汰赛。
“也可能是升级迭代。”
“不。”他盯着徽章，“这是淘汰品。真正的成品，不会被派来送死。”
他把徽章塞进战术腰包，转身走向手环掉落的位置。地面有一滩冷却液，混着液压油，泛着诡异的蓝光。
他蹲下，手指蘸了一点，搓了搓。
不是普通的冷却液，含有纳米级金属颗粒。
和卡门的血液成分一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
“林玲，调出第7章装甲车里的实验舱标签影像。”
“已调取。”
文明筛选器在视网膜上投出画面：六个密封舱，标签上印着灰蛊佣兵团编号，角落有微型蚀刻——三角与螺旋符号。
和徽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灰蛊佣兵团……”楚河低声说，“不是独立势力，是罗斯柴尔德的外围执行单位。”
“逻辑成立。”林玲说，“他们负责回收失败实验体，清理现场，制造意外事故。”
楚河站起身，右眼的晶体化已经蔓延到太阳穴，视野边缘开始失真。他抬手，用骨刺轻轻刮掉一层晶体碎屑，血顺着脸颊流下。
“b3层还有没有其他出入口？”
“东侧墙体被装甲车撞穿，形成临时通道，但外部监测显示有尸群正在靠近，距离三百米。”
“通知刀疤李，带人封锁通道口，别让尸群进来。”
“已传达。”
楚河走向铁甲暴君残骸，蹲下，检查背部的六根针管装置。其中三根已经空了，液体注入完毕。
“它被远程激活，注入的是战斗强化剂。”林玲说，“但剂量超标，正常机体承受不住。”
“所以它失控了。”楚河站起身，脑海中浮现出控制中心的信号塔波形图——这不是刺杀任务，而是远程性能压测，“不是来杀我的，是来测试极限性能的。”
他环顾四周，燃烧的车辆还在冒烟，地面布满弹坑和油污。消防斧插在地上，斧刃卷了边。
他走回手环旁，捡起来，表面裂纹更深了，电量只剩12%。
“Emp超频对系统损伤很大。”林玲说，“跃迁手环可能无法再次启动Emp协议。”
“用一次就够了。”楚河把手环重新扣在腕骨上，“下次，我不需要它。”
他抬头，看向车库出口方向。通道口有脚步声传来，是刀疤李的人。
“林玲，把R-7-1149的残骸数据全部打包，加密上传至月球服务器。”
“已执行。”
“还有……”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那些未标记的实验体编号，“查一下‘灰盾计划’终止后，所有关联人员的去向。”
“需要时间。”
“尽快。”他抬起左臂，骨刺缓缓缩回皮肤下，血纹退到手肘，留下一道暗红疤痕。
右眼的晶体化没有继续蔓延，但也没消退。他闭上眼，再睁开。
视野依旧扭曲。
他迈步向前，走向通道口。地面的冷却液蓝光还在闪烁，像某种未熄灭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