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钱安国猛地转身,死死地盯住那个冲进来的网络安全部门负责人,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异常尖锐。
“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深渊’不见了?!”
那个负责人已经四十多岁,是国内最顶尖的网络安全专家,此刻却像个被吓坏了孩子,语无伦次地哭喊道:“就是不见了!主任!它消失了!整个‘深渊’平台,全球最大的暗网交易市场,所有的数据流,在同一时间,全部中断了!”
“我们的所有监测,都失去了目标!就好像......就好像有人......把连接着这个地下世界的、所有的网线,都给拔了一样!”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钱安国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幸好被身后的办公桌挡住,才没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完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钱安国比任何人都清楚,【深渊】的存在,对于全球所有国家的情报机构意味着什么。
它虽然是罪恶的温床,是军火、毒品、禁忌知识和非法资金流动的枢纽。
但同时,它也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有规则的地下世界。各大国都在其中安插了无数的眼线,通过监控其数据流,来预警和防范恐怖袭击、金融犯罪和跨国走私。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肮脏的下水道。虽然人人厌恶,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秩序。
而现在,这个下水道,连同里面所有的污秽和规则,在一瞬间,蒸发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些原本还能被追踪的恐怖分子,现在彻底失去了踪影。那些还能被监控的非法资金,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流向任何地方。那些还能被预警的禁忌知识和技术,现在可以毫无阻碍地扩散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世界的地下秩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而引发这场滔天巨变的源头......
“他......他们的动向呢?”钱安国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沙哑地问道。
网络安全负责人颤抖着,调出了最后一份、也是最令人绝望的“天枢”密报。
【来源:‘深渊’底层数据流崩溃前,截获的最后一段广播信息。】
【内容:【深渊】掌控者,代号“阎王”,在平台崩溃前,向所有核心成员发布最终敕令:“最高敕令:所有节点,向奇点汇聚。深渊,将重临人世。”】
【动向:根据我方潜伏在马里亚纳海沟附近的最高级别海洋监测站传回的信息,一艘从未被记录在案的、疑似【深渊】掌控者‘阎王’的私人潜艇,正以超越所有已知潜艇的最大航速,向东国海域高速驶来。】
【原因:未知。】
【风险评估:天倾。】
天......倾......
钱安国看着那个由负责人用颤抖的手写下的、血红色的最终评估,他笑了。
那是一种,在极致的绝望之下,精神彻底崩溃后的惨笑。
他终于明白了。
杀手、情报、战争、暗世界......
这四个分别代表着人类社会“里世界”四个不同权柄的庞然大物,在同一天,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近乎朝圣般的姿态,奔赴东国。
这不是什么阴谋,不是什么战争。
这他妈的......是一场席卷全球的、只为一人而来的......仪式!
“主任......主任......”周围的下属们,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焦急地呼喊着。
钱安国却仿佛没有听见。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办公室的墙壁,望向了帝都的方向,望向了那片被无尽黑幕笼罩的、权力中枢所在的地方。
他知道,这场游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甚至超出了东国所能掌控的范畴。
棋盘......已经被掀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把这四份情报,并案。”
“报告标题,就叫......《天倾》。”
“立刻!马上!呈报给周老总!”
........................................
帝都,某核心办公室内。
周泽周老总,刚刚因为“补天计划”被强行搁置而憋了一肚子火,正准备想办法从侧面破局。
他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频率,疯狂地响了起来。
电话是钱安国亲自打来的。
他的声音,不再有平日的沉稳与冷静,只剩下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惊恐与沙哑。
他没有做任何分析,也没有提任何建议。
他只是用最快的语速,一字一句地,将那四份“天枢”密报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向周泽总复述了一遍。
【鬼手】......中止任务,全员集结东国!
【谛听】......放弃目标,全员集结东国!
【x雇佣兵团】......撕毁合约,全军压向东国!
【深渊】......掌控者直奔东国!
随着钱安国的复述,周老总的表情,也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从最初的凝重,到皱眉,到震惊,再到最后......一种混杂着骇然与恍然大悟的、极其复杂的表情,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当钱安国用颤抖的声音,说出那句“主任......我们评估......这是一场天倾”时。
周老总,却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没有像钱安国那样惊慌失措。
他的脑海中,反而如同闪电般,划过另一条信息链。
李家冤案......老兵出走......四个......四个同样“不讲逻辑”的、奔赴海外的老人......
一个大胆到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猜测,在他的心中,轰然成型!
“老钱,”他缓缓开口,声音异常干涩,“我知道了。”
“这不是天倾。”
“这更像是......”
周泽周老总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看到了那座位于水城的、小小的祠堂。
他喃喃自语。
“是一场......迟到了几十年的......家祭。”
这?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