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刚停稳在院子门口,李朴就看到张田的身影在厨房门口晃悠 —— 锅里的红烧鱼香味早就飘满了半个院子,可往常爱哼小曲的张田,此刻却皱着眉,手里的锅铲半天没动一下。刘景也没像平时那样待在办公室,而是站在车间门口,盯着黑人员工的方向,眼神比往常更锐利。
“可算回来了!” 张田看到李朴,赶紧迎上来,话里却没了往日的爽朗,“怎么样?Kariakoo 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李朴摇摇头,跟着两人走进厨房。锅里的鱼还在咕嘟冒泡,酱汁已经收得浓稠,可没人有心思动筷子。他把在李晓光店里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从卡鲁跟着王磊夫妻八年,到最后串通外人行凶,连李晓光说的 “留个心眼” 都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张田手里的锅铲 “当啷” 一声掉在锅里,溅起的油星子落在围裙上,他却浑然不觉:“妈的!这狗东西也太不是人了!八年啊,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刘景的脸色比锅底还沉,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击,节奏快得像在打鼓:“之前就觉得库房的配件好像少了点,以为是我记错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 他突然停住,抬头看向张田,“明天一早盘库,把库房里的空调配件、工具都清点一遍,仔细点,连一颗螺丝都别放过。”
张田猛地回过神,狠狠点头:“对!盘库!咱们可不能跟王磊似的,等出事了才后悔!”
那顿红烧鱼最终没吃多少。鱼还是鲜的,可谁都没心思品味 —— 李朴满脑子是李晓光沉重的眼神,张田时不时摸出手机给相熟的华人朋友发消息打听情况,刘景则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全是库房管理的条条框框,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刺耳。
第二天天刚亮,院子里的露水还没干,刘景就拎着一串钥匙站在了库房门口。库房是用铁皮搭的,常年漏风漏雨,墙角堆着几箱没拆封的空调外机,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纸箱,角落里的工具架歪歪扭扭,螺丝刀、扳手扔得乱七八糟 —— 平时谁用了工具随手一丢,没人想着归位,盘点起来更是麻烦。
“约翰,你去叫两个靠谱的工人过来帮忙,就叫穆罕默德和萨米。” 刘景把钥匙递给张田,又转头对李朴说,“你跟我一起核对台账,张田负责清点实物,咱们三方对,别出纰漏。”
李朴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之前的入库台账 —— 那是刘景亲手记的,每一笔配件的型号、数量、入库日期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哪个箱子放了什么都标得明明白白。可当张田掀开第一个装压缩机零件的箱子时,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不对啊!” 张田蹲在箱子前,手里的计数器停在半空,“台账上写的是 20 套压缩机密封垫,怎么这里只有 15 套?”
刘景赶紧凑过去,手指在台账上划过:“上个月 12 号入库的 20 套,按理说没动过 —— 最近组装的空调都用的是之前的库存,这批是备用的。” 他又指着旁边的箱子,“再看看那个,铜管配件。”
张田打开装铜管的箱子,伸手扒拉了几下,眉头皱得更紧:“这个也少了!台账上 30 米的铜管,现在最多剩 22 米,短的那几段去哪了?”
接下来的盘点像一场煎熬。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点,几个人蹲在库房里,连口水都没顾上喝。阳光透过铁皮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灰尘在光里飞舞,呛得人直咳嗽。盘点结果出来时,刘景手里的台账都被汗水浸湿了边角:
压缩机密封垫少 5 套,铜管少 8 米,螺丝刀少 3 把,扳手少 2 个,甚至连用来固定外机的膨胀螺丝都少了整整一盒 —— 这些东西单个不值钱,可加起来足够组装两台半空调,按成本算也得几千先令。
“肯定是被人偷了!” 张田把计数器往箱子上一摔,声音都在发抖,“之前就觉得不对劲,有时候工具用着用着就没了,还以为是丢在车间忘了捡,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拿的!”
刘景没说话,转身就往办公室走:“查监控!库房门口装了摄像头,应该能拍到是谁拿的。”
几个人匆匆扒了几口冷饭,就围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库房门口的摄像头是上个月刚装的,像素不算高,但能看清进出的人影。刘景调出近半个月的监控,快进着看 —— 白天黑人员工进进出出,有的是去拿工具,有的是搬配件,都还算正常;可到了晚上,画面就模糊起来,院子里的路灯亮度不够,摄像头只能拍到模糊的轮廓。
“停!” 李朴突然指着屏幕,“这个晚上十点多的画面,有人从库房出来!”
刘景赶紧放慢进度条。屏幕上,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影从库房里出来,手里抱着个黑色的袋子,脚步很快,头压得很低,还特意绕开了院子中间的路灯,直奔围墙的方向。因为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
“再往后看,有没有重复的?” 张田凑得更近,眼睛都快贴在屏幕上了。
刘景又调出后面几天的监控,果然在三天前的晚上,又出现了类似的身影 —— 同样是深色衣服,同样抱着袋子,同样绕开路灯。可不管怎么调亮度、放大画面,始终看不清脸,只能确定是厂里的人 —— 因为外人根本不知道库房钥匙就藏在办公室抽屉的夹层里。
“肯定是厂里的工人干的!” 张田气得拍了下桌子,“除了咱们三个,就他们有机会接触库房钥匙!穆罕默德、萨米、还有那个负责打扫的卡伦,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