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贵妃苏晚棠平安诞下龙凤双胎,荣晋贵妃之位的消息,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幽禁于景仁宫西偏殿的齐庶人齐若兰早已扭曲溃烂的心底,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彻底焚毁。
她先是发疯般地将殿内所有能搬动、能砸碎的物件——粗瓷茶盏、榆木矮凳、甚至那面模糊的铜镜——尽数毁去,伴随着声嘶力竭、不堪入耳的诅咒与嚎哭,整整闹腾了一夜。
破晓时分,当殿内一片狼藉,她也力竭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时,极致的狂怒竟如同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刺骨的、欲要毁灭一切的恶毒平静。
她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心中清楚无比:寻常的争风吃醋、栽赃陷害,于如今的苏晚棠而言,已然如同隔靴搔痒,根本动摇不了其分毫。
皇帝的心,早已毫无保留地偏向了那个贱人以及那两个她恨之入骨的“孽种”!若要复仇,若要拉着他们一同下地狱,必须用更狠、更绝、更玉石俱焚的手段!
一个足以让整个皇城乃至京畿之地天翻地覆的恶毒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成型——那便是时疫!
时疫一旦爆发,便如同地狱之门洞开,人命贱如草芥,即便是深宫禁苑,亦难逃厄运。
而初生的婴孩,体质最为娇弱,必是首当其冲!
到那时,她倒要看看,她那高高在上的表哥皇帝,还如何护得住他那对所谓的“祥瑞”双胎!而苏晚棠,身为协理过六宫事务、如今风头无两的贵妃,在宫闱管理上亦难辞其咎!
她要将这盆祸国殃民的污水,狠狠地泼到那贱人身上!
她利用那条仅存的、耗费巨大代价维持的、通过每日运送宫中污物的粗使太监建立的隐秘渠道,向宫外已是日薄西山、却仍存几分阴私力量的镇北侯府,传递出了一道丧心病狂的指令:动用军中在控制边陲疫情时偶尔会接触到的、被视为禁忌的阴毒手段,在京郊人流最为密集的贫民窟、或是公共水源之地,散播经过特殊培育、毒性剧烈的时疫病毒!并且,必须设法将这病毒的源头,巧妙地引向苏晚棠之前推广六宫养生药膳时,曾大量使用过的几味常见药材,诸如甘草、绿豆之类,将这“引发时疫”的滔天罪名,嫁祸于她!
镇北侯府虽已江河日下,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旧部中尚有一些甘心效死的亡命之徒,且暗中确实掌握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阴私手段。
接到齐若兰这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指令,他们也知道这是家族最后翻盘(或者说最后报复)的机会,立刻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
不久之后,京郊毗邻京城的几个村落,接连爆发怪病。
患者起初皆是突发高烧,呕吐不止,继而身上泛起骇人的红疹,不出三五日便迅速衰弱乃至死亡,其症状之凶险,传播之迅速,与以往所知的时疫颇有不同,更添几分诡异。
疫情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很快便波及京城外围的关厢之地,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昔日繁华的街市也显露出几分萧索之态。
消息如同丧钟,急促地传入紫禁城内。皇帝萧景珩闻讯大惊,龙颜震怒之余,更是忧心忡忡,立刻颁下严旨,命太医院即刻选派精干太医,火速前往疫区查探病情,并全力设法控制疫情,不得有误。
然而,此番时疫来得诡异非常,太医院的太医们虽医术精湛,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凶险症候,也是一时束手,难以迅速找到有效的防治之法。
更令人心悸的是,高高的宫墙也未能完全阻隔这无形的杀手。
先是几名负责杂役的低等宫人出现了相似症状,被迅速隔离;
紧接着,一位居于偏僻宫苑、位份不高的贵人竟也开始发热起疹!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疫气本身,迅速在后宫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
往日里笑语嫣然的妃嫔们个个紧闭宫门,人人自危,空气中仿佛都凝结着恐惧的气息。
景仁宫西偏殿内,齐若兰透过破损的窗纸缝隙,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惊慌脚步声与压抑的议论,那张因长期幽禁而显得苍白扭曲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癫狂而又充满快意的笑容,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毒花。
她的“贺礼”,已经悄无声息地送到了。
苏晚棠,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新任的瑾贵妃,如何接下这份为你和你的孽种精心准备的“厚礼”!这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正好为你我,做个华丽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