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拉塔托斯克马上就要解脱了,你困住了我数千年,如今随着我的消失,世界树的根,世界树,还有世界树所带来的一切,都将消逝。”
在尼德霍格离开卢德本纳几天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如同无声的瘟疫,在短短几日内便渗透了卢德本纳的每一个角落。
那棵亘古屹立、支撑起整个精灵国度的世界树,此刻正显现出令人心悸的异样。
原本流淌着霞光与生命能量的叶片边缘卷曲枯黄,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烤,连那永恒柔和的光芒也变得晦暗不明。
更深处,从王宫下方、那被视为生命根源的区域,隐隐传来一种令人不安的、类似腐朽的沉闷气息。
恐慌如同藤蔓般在精灵中蔓延。
精灵学者们经过不眠不休的探查与激烈辩论,得出了一个让所有精灵心沉谷底的结论:世界树那古老而庞大的根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枯萎!
而一个基于精灵与世界树同源本质的、更为残酷的推论也被提出:或许,可以通过献祭年轻精灵鲜活而强大的生命力,以其作为养料,暂时滋养那濒死的根部,延缓最终的崩溃。
谁该成为那个牺牲者?
这个沉重的问题压在每一个精灵心头,尤其是那些拥有年轻子嗣的家庭。
议事厅内,精灵长老们争论不休,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挣扎。瑟兰王坐在王座上,俊美的面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紧蹙的眉头间锁着难以言表的痛苦。
“霍格大人已经离开了卢德本纳,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寻找他的帮助!”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悲伤与无力感几乎要将大厅淹没之时,那扇沉重的、雕刻着世界树纹路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艾菲尔站在那里。
她没有穿着华服,只着一袭素净的月白长袍,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激动与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透明的平静,一种已然看清道路的决绝。
她翡翠般的眼眸扫过厅内每一位陷入绝望的长老,最后定格在父亲痛苦的脸上,声音清晰而稳定,如同敲响在寂静深渊里的清泉:
“献祭我。”
“艾菲尔!”瑟兰王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声音因震惊和心痛而撕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退下!”
艾菲尔没有退缩,她向前一步,走进了议事厅的中心,沐浴在从穹顶透下的、如今已显得无比黯淡的光辉中。
“我很清楚,父王,诸位长老。”她的目光扫过众人,里面燃烧着一种全新的火焰,“霍格大人已经离开。指望神明,不如指望我们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道黑色的身影和那些冰冷又真实的话语化作此刻的力量:“他曾告诉我们,一切要讲效率,讲实际。”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么现在,抛开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是食用过神圣浆果的精灵神眷者,我的生命力量经过淬炼,远比普通精灵更加强大、纯粹。若要以生命滋养世界树之根,延缓它的枯萎,我的效率最高,效果最好!这就是最实际的选择!”
她环视着那些或震惊、或悲戚、或茫然的面孔,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不是向谁献祭,这是我们精灵,在依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不是为了虚无的荣耀,而是为了卢德本纳的存续,为了所有族人能活下去的希望!”
“霍格大人教给我的最后一课,就是自我的价值。现在,这就是我选择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用我的生命,为族人点燃前路的灯火。”
议事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艾菲尔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每一个精灵的灵魂中炸响,驱散了部分迷茫,也带来了更深的震撼。
瑟兰王踉跄一步,看着女儿眼中那不同于以往狂热信仰的、充满理性光辉的决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些精灵低声啜泣起来,但更多的精灵,眼中开始闪烁起一种复杂的光芒——那是在失去外部依赖后,被迫面对现实、并开始思考自身责任的痛苦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