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荒未减猎队成，牛棚添新知青来
1961年的春天，终究是带着一股子蔫蔫的劲儿挪到了红旗生产大队。漫山的积雪化了个干净，露出了干裂的黄土，踩上去一抬脚就是一层浮尘，风一吹，迷得人睁不开眼。地里的麦苗稀稀拉拉，绿得没精打采，去年的干旱和冬天的严寒耗光了土地的肥力，就算村民们拼了命地挑水浇地、拾粪追肥，那些嫩芽也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迟迟不见长。
林依依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墙根下刚冒芽的白菜和萝卜，心里才算有了点底。这是她冬天在室内育苗成功的菜苗，借着系统空间的恒温环境，小心翼翼护着，开春一解冻就移栽了出来，此刻已经舒展开两片嫩黄的叶子，看着就喜人。
“依依，你这菜苗长得可真旺！”张兰挎着竹篮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点羡慕，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家那点种子撒下去，才冒了几根芽，还蔫巴巴的，怕是活不成了。”
林依依笑着递了棵多余的白菜苗给她：“二嫂，拿去栽上吧，我这儿育得多，够分。这菜苗得勤浇水，晚上最好盖点稻草，别让霜打了。”
张兰连忙接过，宝贝似的放进篮子里：“哎！谢谢三弟妹！还是你能干，我们家那口子笨手笨脚的，我又没育过苗，真是多亏了你。”
正说着，李秀莲也端着个陶盆过来了，盆里装着刚挖的荠菜，脸上带着点愁容：“三弟妹，二嫂，你们看这野菜也越来越少了，以前一挖一大筐，现在跑大半天也才这么点，孩子们都快馋疯了。”
张兰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小宝昨天还哭着要吃肉，我哪儿给他弄肉去？家里那点粗粮掺着野菜，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提到肉，院子里的气氛都沉了沉。自从去年冬天到现在，村里除了谁家办红白事能勉强见点荤腥，其余时候连个油星子都难见。大人还能忍，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清汤寡水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就让人心疼。
林依依心里也盘算着，光靠野菜和存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春天山上的野兽该出来活动了，要是能组建个猎队，进山打几只野猪、兔子，既能给村民们改善伙食，还能把多余的肉腌起来，囤着应对后续的春荒。
“大嫂，二嫂，”林依依开口道，“我琢磨着，不如让卫东哥牵头，找几个村里的壮劳力，组建个猎队进山打猎怎么样？春天山上野兽多，运气好的话，能打上几只野猪，大家分一分，也能解解乏。”
张兰眼睛一亮：“打猎？这主意好啊！就是……进山打猎会不会不安全？还有，公社让吗？”
“安全方面，多找几个人，带上锄头、镰刀，再做几个陷阱，应该没问题，”林依依说道，“至于公社，我们可以去报备一下，就说村里粮食紧张，进山打猎是为了解决村民的口粮问题，公社应该会同意的。”
李秀莲也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卫国也会点打猎的本事，让他也加入。要是能打上肉，孩子们也能好好补补。”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罗卫东就找了村里的几个壮劳力，除了罗卫国，还有邻居王大壮、李铁牛，都是干活实在、力气大的主儿。几个人一听要组建猎队进山打猎，都高兴得不行，纷纷表示愿意参加。
第二天一早，罗卫东就带着几个人去公社报备。公社书记听了，也知道红旗生产大队的情况，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只是反复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走远，打完猎赶紧回来。
得到公社的批准，猎队就正式成立了。罗卫东是队长，负责制定计划、布置陷阱；罗卫国懂点打猎的技巧，负责追踪野兽；王大壮和李铁牛力气大，负责扛猎物、挖陷阱。几个人准备了几天，做了几个简易的陷阱，带上锄头、镰刀和足够的干粮，就进山了。
林依依和张兰、李秀莲则在家等着消息，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张兰一边给孩子们缝补衣服，一边念叨：“希望他们能打上只大野猪，最好是带仔的，那样肉多。”
李秀莲笑着说：“你可真贪心，能打上一只就不错了。”
“我这不是想让孩子们多吃点嘛，”张兰说道，“自从去年冬天小宝那场病好后，身子就弱，得好好补补。”
林依依一边整理晒干的野菜，一边说道：“放心吧，卫东哥他们都是能干的，肯定能有收获。对了，大嫂，二嫂，我们家存的粗粮还有不少，等卫东哥他们回来了，我给大家做肉包子吃。”
“那可太好了！”张兰高兴地说道，“我好久没吃过包子了，还是肉包子！”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村里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有人喊：“猎队回来了！猎队打上野猪了！”
张兰和李秀莲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真的？我们快去看看！”
林依依也跟着她们一起往村口跑去。到了村口，就看到罗卫东他们几个人扛着一只大野猪，浩浩荡荡地走了回来。那野猪足有两百多斤，浑身黑毛，已经被打死了，嘴角还流着血。
村民们都围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的天！这么大一只野猪！”
“卫东他们可真厉害！这下我们有肉吃了！”
“太好了！孩子们终于能吃上肉了！”
罗卫东看到林依依，脸上露出了笑容：“依依，我们回来了，打上了一只大野猪！”
“卫东哥，你们真棒！”林依依笑着说道，“快把野猪抬到大队部去，让队长过来分肉。”
很快，队长就来了，看到这么大一只野猪，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卫东你们立大功了！这野猪就按人头分，每家都能分到点肉！”
村民们都欢呼起来。队长让人把野猪抬到大队部的院子里，先把野猪的内脏清理干净，然后开始分割猪肉。野猪的瘦肉多，脂肪少，虽然不如家猪肥，但在这个缺肉的年代，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林依依家分到了二十多斤肉，张兰家和李秀莲家也各分到了十几斤。村民们拿着分到的肉，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回家准备做肉吃。
回到家，罗卫东累得满头大汗，林依依赶紧给他递过一条毛巾：“卫东哥，快擦擦汗，辛苦了。”
罗卫东接过毛巾擦了擦汗，说道：“不辛苦，能打上野猪，让大家吃上肉，再辛苦也值得。”
林依依笑着说：“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肉包子，让你好好尝尝。”
她把猪肉洗干净，切成碎末，加入切碎的野菜、葱花和姜末，再放上盐、酱油和一点点香油，搅拌均匀，做成了包子馅。然后用家里存的面粉，发了面，擀成包子皮，包上馅，上锅蒸了起来。
很快，包子就蒸好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弥漫在院子里。罗卫东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鲜嫩的肉馅混合着野菜的清香，瞬间充满了口腔，好吃得他都快咬到舌头了。
“依依，你做的包子太好吃了！”罗卫东由衷地赞叹道，“比我以前吃的任何包子都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林依依笑着说，“锅里还有很多，不够再蒸。”
张兰和李秀莲也各自回家做了肉吃，村里到处都飘着肉香味，孩子们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压抑了很久的村庄终于有了点热闹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猎队又进山了几次，运气都不错，先后打上了几只兔子和一只小鹿，虽然猎物不如野猪大，但也让村民们的伙食改善了不少。村里的孩子们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大人们干活也更有劲头了。
这天，林依依打算去牛棚看看陈景明，顺便给他送点刚蒸好的肉包子。自从上次陈景明教村民们识别可食用的植物后，村里的人对他越来越尊敬，经常有人给他送点吃的和用的，陈景明的日子也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走到村西头的牛棚，林依依惊讶地发现，牛棚里除了陈景明，还多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干部服，虽然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但腰板挺得笔直，眼神里透着一股威严。
陈景明看到林依依，笑着说道：“依依，你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长河赵大叔，也是刚被下放到这里来的。”
赵长河也看向林依依，点了点头，说道：“小姑娘，谢谢你经常照顾陈先生。”
“赵大叔，你好，”林依依笑着说道，“我叫林依依，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这是我刚蒸的肉包子，你和陈大叔一起尝尝。”
她把手里的布包递给陈景明，里面装着十几个肉包子。
陈景明接过布包，打开一看，笑着说道：“太好了，我正想吃你做的包子呢。赵大叔，你也尝尝，依依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赵长河接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味道确实不错，谢谢你，林小姑娘。”
林依依在牛棚里坐了下来，和陈景明、赵长河聊了起来。通过聊天，林依依知道了，赵长河以前是省里农业厅的干部，因为反对一些不合理的政策，被人举报了，才被下放到这里来的。他懂很多农业技术，以前经常到各个农村指导农民种地。
“赵大叔，你懂农业技术？”林依依眼睛一亮，“我们村的土地现在很贫瘠，庄稼长得不好，你能不能给我们指点指点，怎么才能提高粮食产量啊？”
赵长河想了想，说道：“土地贫瘠，主要是因为缺乏有机质和养分。你们可以多积点农家肥，比如猪粪、牛粪、羊粪，还有秸秆、杂草，都可以用来沤肥，施到地里，能改善土壤的肥力。另外，播种的时候，可以采用合理密植的方法，充分利用土地和阳光，提高单位面积的产量。还有，要注意防治病虫害，及时除草、浇水，这些都能提高粮食产量。”
林依依认真地听着，把赵长河说的话都记在心里：“赵大叔，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我回去就跟村里的人说，让大家都试试你的方法。”
“不用客气，”赵长河说道，“我也是农民出身，能帮大家做点实事，我心里也高兴。”
陈景明笑着说道：“赵大叔可是农业专家，有他在，你们村的粮食产量肯定能提高不少。”
林依依点了点头：“是啊，有赵大叔和陈大叔在，我们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又和两人聊了一会儿，了解到赵长河的家人也都在城里，他很想念他们，但现在也没办法联系。林依依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太担心，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眼看天色不早了，林依依起身告辞：“陈大叔，赵大叔，我该回去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好，你路上小心点，”陈景明和赵长河异口同声地说道。
回到家，林依依把赵长河说的农业技术告诉了罗卫东。罗卫东听了，非常高兴：“太好了！要是真能提高粮食产量，我们就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我明天就去跟队长说，让大家都试试赵大叔的方法。”
第二天，罗卫东就把赵长河的建议告诉了队长。队长也很高兴，立刻召集了村里的村民，把赵长河的方法告诉了大家，让大家都按照这个方法去做。
村民们都很信任赵长河，毕竟他以前是农业厅的干部，懂的肯定比他们多。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开始积农家肥、沤肥，播种的时候也采用了合理密植的方法，村里的田地渐渐有了起色。
就在这时，公社又传来了消息，说要再下放一批知青到红旗生产大队插队落户。这个消息让村民们都有些意外，上次来的知青还没完全适应农村的生活，现在又要来一批。
几天后，一批新的知青就来到了村里。这次来的知青比上次更多几个，有十多个人，男女都有，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对农村生活的憧憬和不安。
村里的知青点已经住不下了，队长只能让村民们腾出一些闲置的房子，给新的知青住。林依依家隔壁的空房子也被腾了出来，分给了三个女知青。
这三个女知青分别叫刘梅、王芳和李娟。刘梅是从京城来的，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时髦，只是性子有点娇气，看到村里的土坯房和简陋的生活条件，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王芳是从沪市来的，性子比较文静，不爱说话。李娟是从县城来的，性子泼辣，说话直来直去。
林依依出于礼貌，给她们送了点刚蒸好的红薯和野菜。刘梅看了看红薯和野菜，皱了皱眉，说道：“我们不吃这个，我们自己带了饼干和罐头。”
林依依愣了一下，没想到刘梅会这么说。王芳连忙拉了拉刘梅的胳膊，不好意思地对林依依说道：“林大嫂，谢谢你，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是不太习惯吃这些。”
李娟也说道：“是啊，林大嫂，你别往心里去，刘梅就是性子直，没有恶意。”
林依依笑了笑：“没事，我明白。你们刚到农村，可能不太习惯，以后慢慢就好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说完，她转身回了家。心里想着，这些新知青看起来比上次来的更娇气，以后肯定会有不少矛盾。
果然，没过几天，就传来了刘梅和村民的争吵声。原因是刘梅嫌村里的水太脏，不愿意用村里的水洗脸、洗衣服，非要让村民给她挑干净的井水。村民们觉得她太娇气，不懂得珍惜，双方就吵了起来。
林依依听到争吵声，连忙跑了过去。看到刘梅正和村里的一个大婶吵得面红耳赤，刘梅叉着腰，大声说道：“你们村里的水这么脏，怎么能用来洗脸、洗衣服？我在家里都是用干净的井水，你们必须给我挑井水来！”
那个大婶也不甘示弱：“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娇气？我们村里的人都是用这水洗脸、洗衣服，也没见怎么样！井水那么远，挑一次水多不容易，凭什么给你挑？”
“我是城里来的知青，跟你们农村人不一样！”刘梅说道，“你们必须照顾我！”
“城里来的怎么了？城里来的也不能这么娇气！”大婶说道，“我们这里条件就这样，你要是不习惯，就回城里去！”
林依依连忙上前劝道：“大婶，刘知青，你们别吵了。刘知青，村里的水确实有点浑浊，但也能用来洗脸、洗衣服，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把水沉淀一下再用。井水确实很远，挑一次水不容易，大家都很忙，也没时间天天给你挑井水。”
然后她又对那个大婶说道：“大婶，刘知青刚到农村，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你也多担待点。”
刘梅还想说什么，被王芳和李娟拉了拉胳膊，王芳说道：“刘梅，算了，林大嫂说得对，我们把水沉淀一下再用吧。”
李娟也说道：“是啊，我们不能太麻烦村民们。”
刘梅看了看王芳和李娟，又看了看林依依，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也知道自己理亏，只能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那个大婶也说道：“还是三媳妇明事理，不像某些人，娇生惯养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林依依笑了笑，说道：“大婶，别生气了，都是误会。”
解决了争吵，林依依回到家，罗卫东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林依依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罗卫东，罗卫东叹了口气：“这些新知青，确实太娇气了，以后怕是还会有不少麻烦。”
“是啊，”林依依说道，“不过也不能怪她们，她们在城里过惯了好日子，突然来到农村，肯定不习惯。我们多包容点，慢慢教她们，她们总会适应的。”
罗卫东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尽量帮她们适应农村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林依依经常主动帮助那些新知青，教她们怎么挖野菜、怎么种地、怎么做饭，还把自己家的种子分给她们一些，让她们在院子里种点蔬菜。
在林依依的帮助下，大部分新知青都渐渐适应了农村的生活，开始学着干活，虽然干得不如村民们好，但也算是有了进步。刘梅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娇气了，偶尔还会主动帮村民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村里的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但春荒的阴影依旧没有散去。地里的庄稼虽然比以前长得好了一些，但因为土地贫瘠，想要有好的收成还是很难。村民们依旧需要靠挖野菜、打猎来补充口粮，林依依和罗卫东也依旧每天都在努力囤积物资，为后续的日子做准备。
这天，林依依正在院子里打理蔬菜，忽然听到村里传来一阵敲锣声，还有队长的吆喝声：“大家注意了！公社来了通知，下个月会再下放一批知青到我们村，大概有十多个人，大家做好准备，腾出一些房子给知青们住！”
这个消息让村民们都愣住了。现在村里已经有二十多个知青了，再加上十多个，村里的房子根本不够住，而且知青们的口粮也是个大问题。
林依依心里也清楚，这只是开始，按照系统给的世界背景，1968年还会有大规模的知青下放，到时候村里的知青会更多，矛盾也会更多。
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准备，迎接新的知青，帮助他们适应农村的生活，同时继续努力囤积物资，和村民们一起，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
她看着院子里茁壮成长的蔬菜，还有正在劈柴的罗卫东，心里充满了信心。只要和罗卫东一起努力，和村民们互相帮助，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们都能克服。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的村民们都开始忙着腾房子，收拾出一些闲置的土坯房，准备迎接新的知青。林依依和罗卫东也把家里的一间闲置的小厢房收拾了出来，打算给知青们住。
在忙碌的同时，林依依也没有忘记去牛棚看望陈景明和赵长河。她经常给他们送点吃的和用的，还把村里的情况告诉他们。陈景明和赵长河也经常给林依依出谋划策，教她怎么更好地囤积物资、怎么提高蔬菜的产量。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的知青很快就要来了。林依依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忙碌，也会更加艰难，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她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互相帮助，就一定能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迎来更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