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第三日午后,日头偏西,一行人走到了一个大路的岔路口。
这条大路一分为三:
向北延伸的小路较为平坦,通往漠城方向。
向西小径则蜿蜒入山,通往霜叶城。
向东蔓延的小路也是不太好走,杂草丛生,通往兴北城。
于大嫂停下脚步,担忧地望着凌笃玉:
“小郎君,当真不跟我们一同去墨北镇?前面山路凶险,你一个人怎么成?”
凌笃玉摇摇头,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多谢大嫂挂心,但我确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往西去。”
于大哥沉默地望着西面的山岭,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粗麻纸:
“这是我往年来这打猎时记下的路线,标了几处能歇脚的山洞和泉眼。”
“山路难行,郎君务必当心!”
凡儿扯住凌笃玉的衣角,眼圈微红:
“哥哥,你以后一定要来墨北镇找我们啊!”
凌笃玉心头一暖,摸了摸凡儿圆圆的小脑袋,她仔细地将地图收进怀中,又从行囊中取出用油纸包着的一块盐块,强行塞进于大嫂手中:
“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
于家三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北面的小路上,凌笃玉站在岔路口望了许久,喝了一些灵泉水补充体力,这才踏上向北的山径。
不能跟他们再一道走了,只能骗他们自己去霜叶城。
那些人还在抓她,不能连累于大哥一家三口。
连日的逃亡已经消耗了她大半的心神,若是再强行赶路,只怕没被追兵发现,自己先要倒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了。
凌笃玉决定暂时停下脚步,休整些时日再出发北境。
打定主意后,她开始仔细勘察周边环境。她没有沿着明显的小径行走,而是拐进了一片密林中。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林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笃玉的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提供庇护的地形,在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后方,有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甚至还有几棵交错生长形成天然屏障的古树。
睡树上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再看看吧。
同时,她特别注意寻找靠近水源的地方,侧耳倾听是否有溪流的水声?
也谨慎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比如鸟鸣的方向是否突然改变,林间是否有不自然的寂静,这些都可能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意外地发现在一处爬满藤蔓的山壁前,竟伫立着一栋小木屋。
凌笃玉潜伏在远处的树丛中,仔细观察了整整一个时辰。
确认四周并无人迹,她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吱—呀——
木屋以粗木搭建,屋顶铺着厚实树皮,门扉虚掩,她轻推开门,陈旧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一张粗木桌子,一把椅子。
墙角堆着些许干柴,壁炉里积着厚厚的陈灰。
桌上还放着一个比脸还大的陶碗。
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凌笃玉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确认没有陷阱或危险,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连日奔波的疲惫瞬间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
自从离开芒城,这是她第一次找到能够称得上“安全”的栖身之所。
凌笃玉从空间中取出清水,用粗布沾湿把屋子整整擦了三四遍,然后从空间取出那天在山洞里未吃的野菜汤和烤野猪肉。
热腾腾的野菜汤温暖了胃,焦香的烤肉满足了心。
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这一餐胜过世间所有的山珍海味。
饭后,她仔细检查门窗,用一根结实的木棍抵住门扉,又在门口和窗下撒上细土(这样若是有人靠近,便能立即察觉。)…
凌笃玉躺在床上握紧匕首,却没有立即入睡。
她想起于家三口眼中的希望…想起交给赵义那些沉重的证据。
更想起舍命相救的崔叔…!!
不知想了多久,凌笃玉终于扛不住疲惫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再睁眼时,日光已西斜。
凌笃玉怔怔地望着从木窗缝隙漏进来的光线,一时有些恍惚。
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毫无戒备地安睡了,她迅速起身,先警惕地检查了门边和窗下昨晚撒的细沙。
沙面平整,毫无痕迹,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壁炉里的余烬还未完全熄灭。
凌笃玉添了把墙角干柴,重新引燃。
陶锅内,清水渐渐沸腾,她倒入淘洗好的糙米,米香随着蒸汽缓缓溢出。
另一口锅里,把那头三十斤的小野猪肉切块煸炒出油,加入水和发好的干豆角一同炖煮。
“如果再加点粉条和土豆就完美了”凌笃玉心想。
香味扑鼻,这豆角是腌制过晒干的,微微带点咸味。
快起锅的时候加了一丢丢糖提鲜。
盛了满满一大碗糙米饭,浇上浓香的炖菜。
一口下去,米饭粗糙却饱满的口感,裹挟着炖得软烂入味的野猪肉和豆角,温暖从胃里蔓延至全身…她吃得有些急,连添了两碗饭。
自从踏上逃亡之路,凌笃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热腾腾的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