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马合一,力从地起!”
“不是用手臂的蛮力去推,是用你的整个身子往前撞!”
韩麟的声音在校场清晨微寒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笃玉依言调整,脚下生根,腰腹骤然发力,原本略显僵硬的冲撞动作瞬间变得流畅迅猛,挥动手中的木刀劈向韩麟格挡的木棍。
“砰!”
一声闷响,两人各退半步。
韩麟脸上掠过一抹满意,他收棍而立,点了点头:
“这一下,有点意思了。”
“记住这个感觉,对敌之时你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每一寸肌肉,每一分力气,都要用在刀刃上。”
凌笃玉感受着方才发力时腰腿间那股顺畅的力道以及击中目标时反馈回来的扎实感,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经过这些日子韩麟手把手近乎严苛的系统训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力量更凝练,反应更迅捷,发力更精准了,那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本能搏杀技巧被赋予了更有效的发力方式和更缜密的攻防思路。
“是,韩统领,我都记下了。”
她声音里还带着点喘息,语气却十分认真。
韩麟看着凌笃玉坚韧的眼神,心中暗赞。
这姑娘是自己见过最能吃苦也是最有悟性的苗子了。
那股子沉默的韧劲仿佛野草,给点雨水和阳光就能拼命的往上生长。
“今日就到这儿。”韩麟将木棍放回兵器架,“你自己再琢磨琢磨方才那几下发力,贪多嚼不烂。”
“好。”
凌笃玉应道,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
住在将军府的这些时日,是她从家中一路逃亡以来度过的最安稳的一段日子。
府里上上下下,从细心周到总怕她冷着饿着的陶妈,再到眼前这位面冷心热倾囊相授的韩统领都对她颇为照顾….
这份不带多少功利色彩的善意,让她心中温暖。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凌笃玉会想起乌贼寨里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彩姐,还有寨子里那些质朴的面孔,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在寨子里过得怎么样?
是否都安然无恙。。
萧将军这份雪中送炭的庇护与栽培之恩,她深深记在心底,只盼着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倾力相报。
凌笃玉正一边放松着有些酸胀的手臂,一边想着心事,校场入口处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萧鼎一身墨色常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周身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
他刚从外面回来,靴子上还沾着点校场外的尘土,目光扫过场中刚刚结束对练的两人,最后落在凌笃玉的身上。
“哟呵,练着呢?”他声音洪亮嘴角还噙着笑意,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顺心的事,“瞧着这架势,比刚来的时候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啊!”
“韩麟,你没给老子藏私吧?”
韩麟躬身行礼:
“将军说笑了,末将不敢。”
“是凌姑娘自己肯下功夫。”
凌笃玉也连忙敛衽行礼:
“将军。”
萧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这些天确实是忙得脚不沾地,军营的粮草调配,城防的加固巡视还有都城里那些时不时传来的明枪暗箭…哪一桩事儿都不省心。
但偶尔抽空来校场跟凌笃玉这丫头过过招成了他难得的消遣。
看着她从最初全靠野路子的搏命打法到现在渐渐有了章法,劲力也开始透出沉稳老辣的味道。。
进步之快让他这个见惯了军中好手的人也有些惊讶,就像是发现了一块蒙尘的璞玉,越擦拭越见其内蕴的光华,这让他心情颇佳。
“刚练完?正好,省得老子再叫人去寻你。”萧鼎双手叉腰,站在凌笃玉面前,“问你个事儿。”
“将军请讲。”
凌笃玉迎上他的目光。
“想不想去城外大营看看?”萧鼎抬手指了指西边城门的方向,“老窝在府里这一亩三分地对着木人桩和韩麟这张冷脸练,眼界终究是窄了。”
“真正的边军是什么样,战场又是什么样你得亲眼去看看,那里跟这校场可不是一回事。”
凌笃玉心念猝然一动。
军营?
那可是萧鼎权力的核心,是漠城三十万边军的心脏也是这片土地抵御外虏最坚实的壁垒。
能去那里亲眼看一看无疑是深入了解这片土地,了解边军,了解眼前这位霸道将军的最好机会!
没有任何犹豫,她清亮的眸子看向萧鼎,干脆利落地点头:
“我想去。”
“好!痛快!”萧鼎就喜欢她这不扭捏不矫情的劲儿,转头就对韩麟道,“去备马,给她挑匹脾气好脚程稳当的,别整那些烈性的玩意儿。”
“是。”
韩麟领命,快步离去。
萧鼎很自然地对凌笃玉随口问道:
“会骑马吧?”
在他想来,这丫头身手如此灵活学东西又快,骑马这种基本技能应该不难。
凌笃玉握着汗巾的手微微一顿。
她其实是会一些的,那源自于灵魂深处来自“前世”记忆碎片….自己曾在某个马术俱乐部里接触过基本的骑乘。
但马术绝对谈不上精湛,更别提适应这个时代高大体型的战马还有不同的鞍具,以及可能面临的复杂地形和战场要求了。。
此刻若贸然说会,只怕稍后控马不佳反而露怯,平添麻烦。
她眼睫微垂,避开萧鼎那探究的目光低声回答道:
“不太会。”
这不算完全说谎,只是选择性地隐瞒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基础”。
萧鼎闻言倒也没多想,只当她是真没怎么接触过马匹,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
“不会没事!让韩麟教你!”
“那小子训马可是一把好手,军营里多少烈马到他手里都服服帖帖的。”
“保证比你学那几下拳脚功夫还快!”
正说着,韩麟已经牵着三匹马回来了。
一匹是萧鼎惯常骑乘的黑色骏马,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踏雪),神骏非凡,马蹄不安分地刨着地面,打着响鼻显得精力充沛。
一匹是他自己的青骢马,沉稳矫健。
还有一匹就是特意为凌笃玉挑选的栗色母马,体型匀称眼神温顺,一看脾气就很好。
萧鼎利落地一撩衣摆,动作流畅地翻身跨上自己的踏雪,那黑马在他身下也安分了不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凌笃玉,对韩麟扬了扬下巴:
“这丫头就交给你了,抓紧点时辰,晌午前得到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