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铺子,墨竹把布袋交给锦书:“锦书姐!学堂的回礼!笔头和墨锭!”
锦书打开一看,笑了:“李秀才真是有心。秃笔头让冬梅收拾收拾,能做小刷子清理药斗。”
“墨锭虽短,磨了墨够写一阵药方标签了。”
她在学堂订茶的账页上,工整地记下:“收学堂回赠:毛笔头二十支,短墨锭十块。”
林芷在一旁看着,微微颔首。这种务实的、带着邻里互助温情的“交易”,让她觉得格外踏实。
日子在茶香和算盘声中平稳滑过。学堂的订茶成了草堂一项稳定的日常。
孩子们习惯了下午那桶香浓的热茶,连带着对芷兰堂也亲近起来。
偶尔有孩子咳嗽几声,墨竹去送茶时便会塞几块“清肺化痰糖”给他含着,总能换来孩子亮晶晶的感激眼神。
这天下午,墨竹提着空桶回来,脸上却没了平时的欢快,反而带着点担忧。
“怎么了?”锦书敏感地察觉。
“李秀才好像病了,”墨竹放下桶,“我去的时候,他咳得挺厉害,脸色也不好,还强撑着给孩子们讲课呢。”
林芷闻言放下手中的药杵:“咳得厉害?”
“嗯!听着痰音重,咳得脸都红了。”墨竹比划着,“我让他歇歇,他说没事,就是风寒没好利索……”
锦书皱眉:“这怎么行?硬撑着教书,别把孩子们也传上了,自己也受罪。”
林芷沉吟片刻,对冬梅道:“冬梅,配一剂杏苏散:苏叶三钱,杏仁三钱,前胡三钱,桔梗二钱,枳壳二钱,陈皮二钱,茯苓三钱,甘草一钱,再加生姜三片,大枣三枚。用咱们最好的药材。”
“好。”冬梅立刻动手。
锦书则包了一小包“清肺化痰糖”。
林芷提笔写了个小纸条,连同药包和糖一起递给墨竹:“墨竹,辛苦你再跑一趟学堂。药给李秀才,告诉他风寒束肺,需疏散解表,化痰止咳。”
“这药煎服,一日两次。糖块嗓子不舒服时含着。纸条上写了煎服方法。让他务必歇半日,身体要紧。”
墨竹接过东西,有些迟疑:“姑娘……这药钱……”
林芷温声道:“李秀才为学堂尽心,孩子们也指望着他。药钱先记着,等他好了再说。眼下治病要紧。”
锦书默契地在账本上记下:“垫付李秀才药费:杏苏散一剂(成本九十文),清肺化痰糖一小包(成本十文),合计一百文。”
“明白!”墨竹不再犹豫,拿起东西就往外跑。
傍晚,李秀才竟亲自来了,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咳嗽也轻了。
“林大夫!锦书姑娘!冬梅姑娘!墨竹姑娘!”
他一进门就连声道谢,“太谢谢你们了!那药煎下去,喝了一碗就舒服多了!嗓子含着糖也清凉!下午听了林大夫的话,让孩子们自习,我歇了半日,感觉好多了!”
他拿出钱袋:“药钱和糖钱,还有这些天的茶水钱……”
锦书连忙拦住他:“李秀才,您别急。药钱和糖钱我们记着呢,茶水钱学堂是按月结的,还没到日子呢。”
“您先把身体养好,孩子们都盼着您。”
李秀才感动不已:“这……这叫我说什么好……芷兰堂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想了想,郑重道,“以后学堂的纸笔墨砚,我保证给姑娘们用最低的价,最好的货!还有,”
他看向林芷,“林大夫您医术高明,仁心仁术,以后学堂里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少不得还要麻烦您!”
“李秀才客气了。”林芷微笑,“街坊邻里,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锦书也温言道:“您身体好了,学堂安稳了,比什么都强。”
送走感激不尽的李秀才,铺子里恢复了宁静。
……
深冬的寒气越发刺骨,“芷兰堂暖手膏”的需求有增无减。
第一批用边角料熬制的早已售罄。
新熬制的几批虽然用了整料当归尾和红花,成本上升,但在锦书精打细算和“暖身茶”、“润喉糖”等小利补充下,依然维持着原价,深受街坊好评。
这天上午,张婆子佝偻着身子又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盖着布的小瓦罐,神情局促又带着点期盼。
“林大夫……锦书姑娘……”她小声唤着。
“张婆婆!”墨竹热情地招呼,“您来啦!小李子奶奶咳嗽好利索了吧?”
“好了好了,全好了!”
张婆子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她把瓦罐放到柜台上,揭开布,
“家里……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己熬的猪油,干净……我瞧着你们做那暖手的膏子……兴许用得上?”
瓦罐里是凝固的、雪白细腻的猪油,散发着淡淡的油脂香。
锦书和林芷都走了过来。
冬梅眼睛一亮,轻声道:“姑娘,猪油性温润,外用能润燥防裂,比茶油更滋润,成本还低很多!”
她想起林芷最初提冻疮膏时提过猪油选项。
林芷看了看那罐雪白的猪油,成色确实很好。
“张婆婆,这猪油熬得好。您有心了。”
张婆子连忙摆手:“不值钱的东西……姑娘们不嫌弃就好……能帮上点忙,我心里也踏实……”
锦书立刻在心里盘算:猪油成本远低于茶油,且滋润度更好,更适合深冬干裂的皮肤。
若替代茶油用于暖膏,成本能大幅下降!她看向林芷。
林芷明白锦书的意思,点点头,对张婆子温和道:
“张婆婆,您这猪油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琢磨改良暖膏呢。这罐油,铺子按市价收了。”
她示意锦书。
锦书马上接口:“对,按上好猪脂的价钱,一罐算您三十文。我这就记上。”她拿出小账本。
张婆子急了:“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要钱!我是……”
“张婆婆,”锦书笑容温婉却不容拒绝,“铺子有铺子的规矩。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油也是您辛苦熬的,该收的钱得收。”
“您要不收钱,我们可不敢用您的油了。”她故意板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