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北桀王府的一间房内便燃了灯火,潜野一身常服,头上扎了几尾小辫儿,腰间挂了一枚白如霜雪的玉坠。
“这一别。”他的手抚在宿卿辰的耳下,捏着那薄薄的耳垂不舍得松手,“三月之久,我不在府上,王府事宜,交给黍伯打理就好,你身子在寒冬时节最为乏力,要记得去张爷那儿讨些解乏的汤药来喝。”
宿卿辰整理着潜野的领口,他走到衣箱旁,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玄色披风。
“转身。”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黏在那道即将远行的背影上,“这披风,是我上月在南市裁缝铺让店家做的,焉南雪势未停,这披风上镶了兽绒,可御寒挡风。”
潜野垂眸,看着宿卿辰纤长的手指在自己颈前打着结,他伸手握住对方微凉的指尖,温声道:“有二爷这份疼惜我的情意,区区风雪不足为惧,我走后,要好生照顾自己。”
“只是三月,又不是三年。”宿卿辰抬眼,系好了结扣,他却没松手,手指不经意间划过潜野的喉结,感受着那温热的脉搏,“王爷若是放不下,何不带上我一起南行,呈口舌之快这一套,都是哄骗人的花招。”
潜野凝视着他,忽然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宿卿辰将脸颊贴在潜野肩头,披风上的绒毛轻抚着他的耳廓,带来一阵他夜夜枕在嗅中的熟悉气息。
“二爷这是怪我。”潜野的薄唇触在宿卿辰的额头,“姜王命我安抚灾民,在春种来临之前解决受损的土质,处理完这些事,还要审查焉南百姓的户籍,怕是要错过二爷的生辰了。”
闻言,宿卿辰抬眸,“王爷知道我的生辰?”
“四月初九。”潜野道。
宿卿辰在他怀中轻轻一动,声音闷在披风绒毛里:“是阿姐告诉你的。”
“是姬伯。”他道:“伯公同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向他问了你的生辰。”
“卿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同年所生。”
宿卿辰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不错,而且...我还年长王爷几月。”
潜野低低的笑了,胸腔震动传到宿卿辰耳畔:“二爷心高气傲,愿意为我俯首称臣,此等殊荣,真是折煞本王了。”
宿卿辰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猛地扯开潜野刚刚系好的披风系带,将披风往后一推,露出修长的脖颈,不等潜野反应过来,他低头在对方颈侧狠狠咬了下去。
“嘶—”潜野吃痛,却并未推开他,只是抬手轻轻抚摸着宿卿辰的后脑,任由那尖锐的痛感逐渐转为酥麻。
宿卿辰松口,潜野颈上已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微微渗血,他盯着那痕迹,眼中水光潋滟,“留个印子,让焉南的风雪都知道,北桀王是有主的人。”
“二爷还怕我跟别人跑了不成。”潜野故作玩笑的说。
“说不定呢,”宿卿辰说:“万一在焉南遇到什么熟人,你们促膝长谈,聊的忘乎所以,就不舍得回来了。”
“越说越来劲了,”潜野捏着他的下巴,“焉南那地,能有什么熟人。”
“万一呢。”宿卿辰还在较劲,“时候不早了,去吧。”
潜野眸色一深,忽然扣住宿卿辰的后颈,低头封住了他那张不饶人的嘴,这个吻不像平日那般温柔,带着几分掠夺的意味,像是要在离去前将对方的气息深深烙印在身体里。
良久,潜野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宿卿辰有些不稳的气息间:“卿辰,只有一个印子,不够。”
宿卿辰眼中水色更浓,却别过脸去:“不够的话,等王爷回来,再补上。”
“王爷,时辰到了。”门外传来侍卫的提醒。
潜野应了一声,他重新系好披风,将披风领子竖高了些,遮住了那个新鲜的咬痕。
“焉南局势复杂,”潜野道:“府地官员都是老狐狸,有兵部同行,就算对方表面上恭顺,背地里不知打着什么算盘,我之前提到的司徒恭,此前在窦国的威望不浅,这次就让他去会会焉南的地方官。”
“都察院的吕纪尧,”宿卿辰接道:“此人能言善辩,对农耕上的门道颇有见识,他是御前的人,有他在,六部的人不敢作妖,你趁着此次审查户籍一事,让吕纪尧把矛头对准闻人景。”
“嗯。”潜野应声,“等我。”
他转身而去,背影逐渐消失在宿卿辰微润的瞳孔中。
这步棋,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