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时,暮色已漫过朱红大门,院角的桂树落了满地碎金,风里裹着清甜的桂香。
乐善先牵着望晴往前院去给杨父杨母请安,望晴发间簪了朵新鲜的秋海棠,进门就软声喊了句 “祖父、祖母”。
杨母正坐在窗边翻着绣样,见孩子过来,原本略带疏离的眉眼添了几分暖意。
伸手拉过她的手摸了摸:“外头风凉,快到窗边的软凳上坐着,我让丫鬟给你端碗热枣茶。”
又抬眼看向乐善,语气平和:“贤妃娘娘今日留你们,想必说了不少话?”
乐善躬身应着:“娘娘留了午膳,还让四皇子陪晴儿在西苑玩了半日。”
这些年随着望晴长大,性子活络又懂礼,乐善与公婆的关系也缓和不少。
虽不如自家几位姐姐,能跟她们的婆母凑在一处说私房话、共绣一块帕子,但逢年过节的礼数周全,日常见面也能闲话几句家常,面子上总归是热络的。
待说了会儿话,望晴揉着衣角小声说 “想回房描会儿花”,乐善才带着她告退,先送女儿回了厢房。
转身往自己院子走时,乐善问迎上来的丫鬟:“官人可回府了?”
丫鬟躬身回道:“老爷在书房呢,回来好一阵了,说是等您回来。”
乐善脚步转了个方向,带着青黛往书房去。推门时,正见杨羡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本翻得有些卷边的《史记》。
暖黄的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他素色锦袍上,连衣料的暗纹都看得分明。
见是她进来,杨羡立刻放下书,脸上扬起笑意,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今日怎的回来这样晚?”
目光扫过她身后,又笑着问:“晴儿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乐善迈进屋,青黛识趣地关上门守在外面。
她走到软榻旁坐下,顺手拿起杨羡搁在案上的书,指尖拂过书页上的墨痕:“下午跟四皇子在金明池放风筝,跑了大半日,回来就说累,让她回房描花了。”
杨羡刚要再问宫里的事,就见乐善抬眼,语气添了几分凝重:“今日在凝香殿,三姐姐跟我说了件事。想让晴儿跟四皇子结亲。”
杨羡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坐直身子,眼神带着点急切确认:“你莫不是已经应下了?”
乐善瞥他一眼,将书放回案上,语气带着点无奈:“我怎会那般糊涂?晴儿才多大,对这些男女情事还懵懵懂懂的,连跟四皇子拌嘴都嫌烦,哪能早早把婚事定了?”
听她这么说,杨羡才松了口气,端起桌上温着的茶喝了一口,又皱起眉:“三姐怎的突然提这个?
晴儿那性子,活泼惯了,坐半个时辰就嫌闷,哪受得住宫里的规矩?皇妃之位看着风光,背后的束缚可不少。”
乐善撑着下巴,眼底也添了愁绪,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案面:“三姐说他们俩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亲上加亲才安稳。”
她忽然抬头看向杨羡,语气带着点不确定:“你说,这会不会是陛下的意思?”
杨羡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绝对不会。陛下知道晴儿性子,断不会勉强她。”
见乐善仍皱着眉,他又放缓语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事急不得,先不说晴儿愿不愿意,我这做父亲的,还舍不得她这么早嫁出去呢。 哪怕对方是皇子。”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带了点咬牙的劲,活像护崽的老父,连眉梢都拧了起来。
乐善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自家官人这 “女儿奴” 的性子,真是半点都藏不住。
乐善笑着摇摇头,起身准备回屋:“你接着看书吧,我去东厢房瞧瞧晴儿,免得她描花入了迷,忘了吃晚膳。”
刚走两步,手腕就被杨羡拉住,他掌心温热,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轻轻一拉,乐善便顺着力道,轻轻跌坐到他怀里。
杨羡圈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茉莉花香,眼底满是戏谑:“这就走了?不陪为夫说说话?”
乐善对上他的眼,故意逗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怎的,是嫌书房的软榻不舒服,想回正屋睡了?”
杨羡立刻装出可怜模样,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委屈:“好娘子,这天气越发凉了,书房的榻又硬,几日睡下来,为夫的腰都快僵了。”
他往她耳尖轻轻吹了口气,语气添了点蛊惑:“若是再这么睡下去,将来可怎么好好侍奉娘子?”
乐善被痒得一激灵,伸手推开他,脸颊泛红,恼羞成怒地瞪他:“杨羡!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没个正形,为老不尊!”
杨羡却不在意,笑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脚步往正院走:“为老不尊就为老不尊,只要能回正屋睡,被你骂两句又何妨?”
内室燃着百合熏香,羊脂玉灯台上的烛火跳着,将满室照得暖融融的。
杨羡轻轻把乐善放在铺着水绿锦褥的床榻上,锦褥下垫着厚厚的绒毯,软得让人陷进去。
他俯身靠过去,手肘撑在她身侧,手指拂过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指腹蹭过她耳后的肌肤,带着点薄茧的触感,让乐善轻轻颤了颤。乐善躺着看他,见他眼底映着烛火,像盛了两簇温软的光。
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下颌,刚冒出来的胡茬刺得指尖微痒,杨羡却没躲,反而微微偏头,让她的指尖蹭得更久些。
杨羡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掌心,慢慢摩挲着她细腻的指腹。“今日在宫里,累着了吧?”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沙哑的温柔。乐善摇摇头,手指顺着他的掌心纹路慢慢划:“还好,就是跟三姐姐说婚事,费了些心思。”
杨羡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轻轻扫过她的鼻尖,带着熏香与墨混在一起的气息:“有我在,别愁。”
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眉尖,又往下,落在她的眼角,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怕碰碎了她眼底的愁绪。
乐善的指尖慢慢攀上他的肩,顺着他的衣领往下,触到他衣料下温热的皮肤,隔着一层薄锦,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杨羡的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上,轻轻握住她的小臂,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的羊脂玉镯,玉镯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发出细碎的 “叮” 声。
他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腰间的弧度,他也能触到她后背柔软的衣料,温度透过织物慢慢渗过来,缠在一起。
帐幔被他随手勾落,藕荷色的纱帘垂下来,将烛火的光晕滤得柔柔和和的,连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朦胧。
杨羡的手指慢慢解开她褙子的盘扣,动作不急不缓,指腹蹭过每一颗圆润的珍珠扣,像是在把玩稀有的珍宝。
每解开一颗,他就低头在她颈间印一个轻吻,从下颌线到锁骨,带着熏香的暖意,让乐善的指尖轻轻攥紧了他的袖口。
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成亲这数十载,最难得的不是侯府的荣华、旁人的敬慕,而是这样寻常的夜晚,他还能这般待她,温柔得一如当年。
杨羡将她的褙子轻轻褪到臂弯,手指拂过她肩头的薄汗。许是屋内太暖,又或是他的动作太让人心慌,她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
他又伸手将她鬓边的银钗取下来,放在床头的描金托盘里,动作轻得怕弄疼她。
他俯身下来,与她额头相抵,手指扣住她的腰侧,声音比刚才更哑些:“娘子……”
乐善轻轻 “嗯” 了一声,指尖顺着他的脊背慢慢滑下,带着点试探的轻柔。
杨羡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软,无需多言,便低头吻住她的唇,将所有未说的牵挂与疼惜,都融在这个绵长的吻里。
烛火慢慢燃短,灯花偶尔 “噼啪” 一声,熏香的气息越发浓郁,帐幔内的身影交叠着,连呼吸都缠在一起。
满室的温情像化开的蜜,慢慢漫过床榻,漫过暖阁,也漫过了这秋夜的寒凉。
窗外的桂香偶尔飘进来,与室内的熏香混在一起,成了这寻常日子里,最动人的温柔。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相伴,和藏在每一个肢体触碰里的,数十年不变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