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星月潜形。朱宸濠如一抹幽影,融入深宫黑暗,悄无声息地避开一队队巡哨,直抵西苑荒僻处的芜殿群。
断壁残垣,荒草没膝,唯有夜风穿过破败窗棂,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此地阴森死寂,连巡夜侍卫都视为不祥之地,绕道而行。
朱宸濠灵觉提升至极致,感知着周遭。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之气,但在这浓重的衰败味道之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不同于中原的异域熏香,以及一种更为隐晦的、灼热躁动的内力残留痕迹。
他循迹而行,来到最深处一座半塌的偏殿。殿内漆黑,地面积满厚厚灰尘。然而,就在殿角,一块巨大的石板却显得异常干净,边缘有清晰的摩擦新痕。
“密道?”朱宸濠心中一动,内力暗运,双掌贴于石板上,龙象巨力轻吐,那沉重石板被无声移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一股混合着异香、尘土木石以及一丝微弱血腥气的味道涌出。
他毫不犹豫,闪身潜入。石阶向下数丈,尽头是一处宽敞的地下密室。密室四壁青砖斑驳,似是前朝所建,但内中陈设却显“新意”:角落堆放着几个出云国制式的箱笼,一张石桌上散落着药瓶、纱布,空气中那异域熏香更浓了些。
最显眼的是,密室中央地面有一片焦黑痕迹,仿佛被烈焰灼烧过,周遭砖石都有细微裂痕,残留着一股灼热暴戾的内劲气息。
“火云刀…”朱宸濠目光一凝,认出这正是乌丸的独门绝技留下的痕迹。看来太后最初确实被囚于此,乌丸曾在此动武,或是逼问,或是演练。
他迅速搜查箱笼。里面除了一些出云国服饰、金银外,还发现了几封以出云国文字书写的密信,以及一小块未烧尽的信笺残角。那残角上的字迹,却是工整的汉字,内容提及“…侯爷钧令…依计行事…嫁祸曹阉…”
虽然关键信息已毁,但这“侯爷”二字,以及那熟悉的、带着无形威严的笔迹韵味,让朱宸濠瞳孔骤然收缩!
是朱无视的手笔!
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第三方势力!自始至终,都是他这位好皇叔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出云国使团是幌子,假利秀公主和乌丸,根本就是他精心培养、安插入出云国内部的死士!目的便是以和亲为名,行刺皇驾、掳劫太后,既试探朝廷反应,制造恐慌,又能将祸水引向曹正淳(护卫不周),甚至可能还想嫁祸给出云国,引发边衅,好让他从中渔利!
“好一个铁胆神侯!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朱宸濠心中寒意顿生。若非他熟知剧情,又从这细微末节中窥见真相,恐怕也要被这精心布置的迷局所惑!
他正欲将密信残片收起,灵觉猛地预警!
头顶上方传来极轻微的“咔哒”机括声!
“陷阱!”朱宸濠身形瞬间暴退!
然而还是慢了半分!密室入口处及四周墙壁孔洞中,猛地喷出大量浓密呛人的黑色烟雾!这烟雾不仅遮挡视线,更带有刺鼻的硫磺硝石之气,瞬间充斥密室!
同时,入口石板轰然闭合,机关锁死!
这并非致命毒烟,而是旨在困敌、示警!
朱宸濠立刻闭气,但烟雾已迅速弥漫。他毫不犹豫,全力一掌轰向闭合的出口!
“轰!”巨响在密闭空间回荡,那石板剧烈震动,却未被震开,显然外部另有加固!
“嘭!嘭!”又是接连两掌,石板出现裂纹,但依旧坚固!而巨大的声响必然已惊动了外面的守卫!
必须立刻离开!
他目光锐利扫视,强忍呛人烟雾,终于在丹炉后方发现一处砖石略显松动。内力一吐,砖石向内凹陷!
“嘎吱——”另一侧墙壁悄然滑开一道缝隙!新鲜空气涌入!
但缝隙之外,已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凌厉的刀风!守在外面的人已被惊动!
朱宸濠毫不迟疑,身形如电,直接撞破那尚未完全打开的缝隙!碎石纷飞中,他已冲入外侧狭窄密道!
两名身着出云国服饰、手持狭长忍刀的武士正迎面扑来!刀光凌厉,显然是精锐!
朱宸濠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双掌齐出!左手一式武当绵掌,柔劲一带,已将左侧武士刀锋引偏,右掌却蕴含着龙象巨力,直接拍在右侧武士刀身之上!
“铛!”一声刺耳金铁交鸣!那武士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忍刀脱手飞出,虎口崩裂,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筋骨尽碎!
左侧武士大惊,刀法一变,诡异地削向朱宸濠下盘。朱宸濠身形微晃,轻松避开,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中其腕脉穴道!
武士顿觉手臂酸麻,刀已落地。朱宸濠顺势一记手刀,斩在其颈侧,后者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
解决掉守卫,朱宸濠毫不恋战,拿起那关键的信笺残片,沿着密道疾行。这密道岔路更多,但他凭着方向感,快速选择路径。
很快前方出现光亮和水声,出口果然在一处偏僻宫渠的排水口。他迅速脱去沾满烟尘的外袍,处理掉痕迹,如同鬼魅般潜回宸王府。
书房灯下,他看着那小块残片上的“侯爷钧令”四字,眼神冰冷。
证据虽不完整,但足以让他确信无疑。朱无视,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亮出獠牙了。
“皇叔,你欲搅动风云,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宸濠指尖敲击桌面,心中已有定计,“你想嫁祸曹正淳,引发出云国之乱?本王偏要让你这出戏,唱不下去!”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份“证据”,“不经意”地送到该看到的人手里。
而此刻,护龙山庄内,朱无视正听着下属禀报芜殿密室的触发警报和两名忍者被杀的消息,面色沉静如水,唯有指尖一枚铁胆,转动得越发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