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映照着山谷边缘那片被短暂染红、如今已覆盖上薄薄新雪的战场。肃杀之气已然散去,只余下战斗过后特有的冰冷与死寂。陈默、陈锋和陈雪并未在战斗结束后立刻细致打扫,而是先行撤回,确保自身行踪隐蔽。此刻,在确认周边绝对安全后,一支由陈锋带领的、包括老兵老周在内的四人护卫小队,再次悄然出动,执行最后的战场清理与战利品回收任务。
小队成员训练有素,动作迅捷而安静。他们首先将独眼和疤脸的尸体拖到远离水源和路径的偏僻洼地,泼上助燃剂后点燃。浓烟与焦糊味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弥散,最终化为两堆不起眼的灰烬,与这片冰雪世界彻底融为一体。这是末世处理尸体的常用方式,既能避免疫病,也能最大程度地消除痕迹。
随后,便是对敌人遗留物品的系统性搜刮。过程并不复杂,这些亡命之徒早已穷困潦倒,身上和营地里并没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报告:收缴砍刀三把,质量粗糙,刃口多有卷曲;铁棍两根;自制火药枪一把,工艺低劣,可靠性存疑,未发现配套弹药。”一名护卫队员低声汇报着,将这些粗劣的武器堆放在一起。
“发现未开封烈酒一瓶,品牌低劣;受潮香烟半条;压缩饼干残包若干;以及少量个人杂物。”另一名队员从丢弃的背包和衣物口袋中翻找出这些零碎。
陈锋扫了一眼这些收获,眉头都未曾动一下。这些物资对于普通幸存者而言或许还算不错,但对于坐拥堡垒海量储备的陈家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多算是充实前哨站的公共储备库。
然而,战利品并不仅限于这些有形之物。
在独眼那件沾满血污和油渍的棉服内衬里,老周发现了一个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的小本子。他心中一动,立刻将其取出,递给了陈锋。
陈锋接过本子,翻开。里面并非日记,而是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简单的符号和粗糙的手绘地图,记录着一些零碎的信息。
大多是些地点标记和简短的注释:
“城西废弃车场,刘老六占着,十几人,有家伙,不好惹。”
“南边小河沟,王寡妇带着几个娘们和孩子躲着,没啥油水。”
“东郊粮站,空了,被林凡的人扫过。”
“北山坳,听说有伙人种地,消息不确定。”
……
还有一些类似交易记录的片段,提到了用药品换弹药,用食物打听消息等。
这本笔记,就像是独眼这类底层幸存者头目赖以生存的“信息库”,虽然杂乱、主观且未必完全准确,却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粗略地勾勒出了堡垒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幸存者势力的分布和活动概况。
“有点意思。”陈锋合上本子,将其小心收好。这东西的价值,远胜过那几把破刀和半条烟。
清理工作很快完成。所有有价值的物品被打包带走,无法带走的废弃物则被集中掩埋。小队再次检查四周,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指向堡垒的明显线索后,迅速撤离,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林之中。
返回堡垒后,陈锋直接将那本笔记交给了陈雪。
指挥中心内,陈雪如获至宝。她立刻将笔记中的信息与她长期以来通过无线电监听、无人机侦察零星获取的数据进行交叉比对和整合。
纤细的手指在多个键盘上飞舞,主屏幕上,电子地图不断被放大、标注。一个个代表不同幸存者团体或流亡者活动区域的光点被点亮,旁边附上简短的备注:规模估计、武器情况、行为倾向(攻击性、隐蔽性、流动性)、以及可能的资源状况。
虽然这些信息依旧模糊、残缺,充满了不确定性,但相比于之前几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已然是天壤之别。地图上不再是大片的未知与空白,而是出现了一些可供观察、分析,甚至未来可能接触、利用或规避的“坐标”。
“信息整合初步完成。”陈雪向陈默汇报,语气中带着一丝完成拼图般的满足,“根据笔记内容和我们的其他情报相互印证,可以确认周边五十公里范围内,存在至少七个具有一定稳定性的小型幸存者团体,以及更多无法统计的零散流亡者。其中,位于西北方向‘老矿坑’和正北方向‘废弃林场’的两个团体,规模相对较大(估计超过三十人),且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和排外性,需要重点关注。”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笔记中多次提到‘林凡’势力对其活动区域的挤压,这也侧面印证了林凡扩张的迅猛势头。许多小型团体正是在他的压力下,才不断向我们这个方向流窜。”
陈默凝视着屏幕上那幅被点点星火点缀的地图,目光深邃。这些零散的信息,如同黑暗森林中的微弱光点,让他对所处的环境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知道,这些信息是动态的,可能随时变化。但有了这份初步的“地图”,他就能更好地规划下一步行动——如何利用这些势力之间的制衡?如何规避潜在的冲突?如何在林凡的阴影笼罩过来之前,尽可能地壮大自己,或者……寻找可能的盟友?
战利品虽薄,但这本沾染着血污的简陋笔记,其蕴含的信息价值,却为他们在末世迷雾中的航行,点亮了几盏至关重要的航标灯。
清扫战场,收获的不仅是物资,更是窥探外界的一扇窗口。而如何利用这扇窗口看到的信息,将决定他们能否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土上,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