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刚碰到石壁上的细缝,那缝隙忽然轻轻一颤。他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呼吸变得很重。
苏瑶月靠在光茧旁边,脸色还是白的,但已经能坐起来了。她看着云逸尘的背影,小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字。”他转过身,声音很稳,“玄武符文亮了一下,显示一行字——‘阵眼之下,另有封印’。”
慕容雪猛地抬头,抱紧了怀里的玉盒:“你说什么?封印?”
“不是我们设的阵,是以前就有的。”云逸尘盯着那面墙,“这地方根本不是祭坛,是个牢笼。”
空气一下子变冷了。四象阵还在运转,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虚影绕着中心转动,可谁都不觉得安全了。
慕容雪拿出那本破旧的古籍,纸张发黄,边角都烂了。她一页页翻,手指划过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九曜归墟,四象囚神,非心契者,启则灭魂。”
她念完抬头说:“这不是保护阵法的口诀,像警告。”
“谁写的?”苏瑶月问。
“不知道。”慕容雪合上书,“但写这行字的人,一定知道下面有什么。”
云逸尘走到石壁前,这次没用手碰,而是运起九曜真经里的星引式。灵力从掌心流出,变成细细的一线,顺着裂缝慢慢探进去。
刚进去一点,整面墙突然亮了。
暗金色的纹路从缝里爬出来,像树根一样迅速蔓延,很快布满整个北侧石壁。图案很复杂,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能看出是一个大阵图,中间刻着一个被锁链缠住的符号。
“那是……剑的形状?”苏瑶月眯眼看。
云逸尘点头:“是初代剑灵的标记。”
“等等。”慕容雪站起来,“你是说,这个封印是初代剑灵留下的?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建个牢笼?关的是什么?”
没人回答。
四象阵的光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玄武的虚影低吼一声,往阵心方向压了半圈。
云逸尘忽然想到一件事:“执法者。”
“什么?”
“之前执法者的投影拼命阻止我们激活四象阵。”他眼神一沉,“他们不是怕我们打破仙界压制,是怕我们动了下面的东西。”
“所以他们是守着这里?”苏瑶月声音有点抖,“就像看守监狱的人?”
“更像是封印的管理者。”慕容雪冷笑,“仙界派来的人,专门防止某些东西出来。”
云逸尘看着那阵图,心里越来越清楚——他们一直以为四象阵是用来保命的,其实它是一把钥匙。开门的钥匙。
门后面,关着连仙界都不敢提的东西。
“要拆吗?”慕容雪突然问。
“什么?”
“禁制。”她指着石壁,“你现在还有灵力,趁现在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反正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回头吧?”
苏瑶月立刻摇头:“不行!那句话说了,‘启则灭魂’。这不是吓唬人的。”
“可我们现在也不安全。”慕容雪看着她,“你以为执法者只来一次?等他们发现封印松动,下次来的可能是真人。到时候别说阵,整座山都能掀了。”
“那就更不该乱动。”苏瑶月抓紧衣服,“万一放出来的东西比执法者还可怕呢?”
“那也得知道里面是什么。”云逸尘开口,“什么都不懂,怎么防?不如先看清。”
“你疯了?”慕容雪瞪他,“你不怕死啊?”
“怕。”他看着她,“但我更怕被人蒙在鼓里。我们一路打到这里,楚寒死了,你差点废了本命蛊,瑶月差点魂飞魄散。如果这一切背后有更大的原因,我不可能装作没事。”
慕容雪说不出话,沉默了。
苏瑶月抬头看他:“你想怎么做?”
“再试一次。”他走向石壁,“这次用双掌贴上去,把灵力送进去。如果有反应,我就停下。”
“要是停不下来呢?”她问。
“那你拉我回来。”他说完笑了笑,“你以前不总说我欠你一条命?这次算你还了。”
她没笑,只是轻轻点头。
云逸尘深吸一口气,双手按上石壁。
灵力从掌心灌入,阵图瞬间变得刺眼。暗金纹路开始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地面微微震动,连四象阵的节奏都被打乱。
“有动静!”慕容雪后退一步。
云逸尘没动,继续输送灵力。突然,他感觉掌下传来一股吸力,像是有人在拉他的魂。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不该来的。”
不是幻觉,是直接传进脑子里的。
他咬牙撑住:“你是谁?”
“守门人。”那声音冰冷,“此地所封,不是你们能碰的。快走,不然永远困在这里。”
“里面关着什么?”
“禁忌。”
“什么禁忌?”
“不该问的,别问。”声音消失了。
云逸尘猛地抽手后退,双臂发麻,额头全是汗。
“怎么样?”苏瑶月冲上来扶住他。
“有人在里面。”他喘着气,“自称守门人,说里面是禁忌。”
“禁忌?”慕容雪皱眉,“这种话说了等于没说,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云逸尘摇头,“但他没骗人,那股力量……压得我喘不过气。不是修为的问题,是那种存在本身就不该被接触。”
“所以初代剑灵当年封住了它,然后用四象阵当锁?”苏瑶月低声说,“可为什么选这个地方?”
“也许不是选的。”慕容雪忽然说,“也许……这里本来就是它的坟。”
三人都不说话了。
四象阵的光安静下来,四个灵兽虚影缓缓旋转,像是守护,又像是警惕。
云逸尘看着那面墙,忽然说:“执法者怕的不是我们打破压制,是怕我们唤醒它。”
“唤醒什么?”
“还不知道。”他看向两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被骗了。”
“谁骗我们?”
“所有人。”他冷笑,“林玄风陷害云家,苏家和云家是仇家,仙界打压修仙者……这些事单独看是仇恨、争权、镇压。但如果它们都是为了守住这个封印呢?”
“你是说……这些事背后,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东西?”苏瑶月声音发紧。
“有可能。”他点头,“云家祖先发现了什么,所以被灭口。苏家被种下虚假记忆,是为了切断你们和真相的联系。而我……能活下来,也许就是因为我的血脉能触动这个阵。”
“那你不是来报仇的,是在解封?”慕容雪听得头皮发麻。
“也许两个都是。”云逸尘看着自己的手,“我报仇,顺便打开了门。”
没人说话。
很久后,苏瑶月轻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动。”云逸尘说,“至少现在不动。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打开会怎样。但我们必须准备——它迟早会醒。”
“怎么准备?”
“查。”他看向慕容雪,“你手里的古籍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她翻了翻,摇头:“就这一段。别的都毁了。”
“那就找别的书。”他说,“天下这么大,总会有人留下记载。只要找到当初参与封印的人的后代,或者……找到初代剑灵留下的其他痕迹。”
“你真打算追到底?”
“不然呢?”他看着她,“我逃过一次命,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苟且偷生,是要把真相挖出来。”
苏瑶月没再说话,把手放在他手臂上。
慕容雪抱着玉盒,忽然笑了:“行吧,反正我都陪你走到这一步了,不差这一程。”
云逸尘点头,最后看了眼那面石壁。阵图已经消失,但他知道,它还在。
等着。
他走回阵心,蹲下检查苏瑶月的身体状况。脉搏稳了,灵力也在恢复。
“你能站起来吗?”
她试了试,扶着光茧边缘站直:“可以。”
“那等会离开时别掉队。”他说,“接下来不会太平。”
“去哪儿?”
“先出洞。”他站起身,“然后去找一个人——当年主持四象阵重聚的老阵师。他还活着,在北岭。”
“你早知道他在?”
“嗯。”他淡淡道,“我一直没提,是因为那时候说了也没用。现在不一样了。”
慕容雪问:“你觉得他知道内幕?”
“不一定全知道。”云逸尘看着四象阵,“但他一定见过类似的阵图。而且……他当年拒绝加入任何宗门,独自隐居,本来就很可疑。”
“说不定就是知情人才躲起来的。”慕容雪哼了一声。
“那就去问个明白。”苏瑶月整理了下衣袖,“不管多危险,我们一起。”
云逸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
动作很轻,像怕弄疼她。
就在这时,北侧石壁突然震了一下。
三人同时转头。
那道细缝里,冒出一缕黑气,只有发丝那么细,转眼就被四象阵的光吞掉了。
云逸尘立刻挡在两人前面,掌心蓄力。
可再看时,墙上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他的手指微微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