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战的胜利,暂时遏制了敌军的凶猛攻势,但前线依旧吃紧。联军指挥部急需了解敌军在四平城防调整的最新情况,特别是几处关键支撑点的火力配置和兵力部署。空中侦察条件有限,这个重任,再次落到了“雪狼”肩上。
目标:渗透进入四平外围一处由敌军重兵防守、被称为“铁砧”的大型外围据点。这里原是伪满时期的一个小型物资集散地,砖石结构房屋较多,易守难攻,敌军一个加强连驻守于此,并可能配备了重火力。
强攻侦察代价太大,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混进去。
“‘夜莺’,这次看你的了。”林锋将目光投向队里最擅长此道的女侦察兵,“你需要带两个人,混进‘铁砧’,摸清里面的布防,重点是机枪位置、迫击炮阵地,还有指挥所和弹药囤积点。”
“明白。”“夜莺”冷静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她挑选了赵小川和另一名机灵且略通本地口音的队员小顺子。三人仔细研究了近期搜集到的关于“铁砧”的情报:守军偶尔会强征附近村民运送柴火和清水进去,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缝隙。
行动当日拂晓,三人在一处隐蔽山沟里彻底改头换面。脱下军装,换上满是补丁、沾着泥污的破旧棉袄棉裤,脸上、手上都涂抹了锅底灰和泥土,头发弄得乱糟糟,看上去与附近饱受战乱之苦的贫苦农民别无二致。
“夜莺”用布条稍稍束了胸,戴上破旧的毡帽,压低帽檐,掩盖住过于清冽的眼神。赵小川和小顺子也弓着背,缩着脖子,努力模仿着村民那种畏缩麻木的神态。
他们各自背起一个不大的柴捆,手里拎着两个破旧的水桶,里面晃荡着半桶冰冷的河水。没有携带任何制式武器,只在贴身处藏了匕首和两颗拧开盖子的手榴弹,以备不时之需。
混在几名真正被强征来的、愁眉苦脸的村民中间,三人低着头,跟着敌军的押解士兵,走向“铁砧”据点那戒备森严的入口。
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但三人的脸上只有麻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
“站住!干什么的?”入口处,一个叼着烟卷的国民党哨兵懒洋洋地拦住了他们,枪口随意地晃动着。
带队的村民保长赶紧上前,点头哈腰:“老总,是俺们,送柴火和水的,昨天王排长吩咐的…”
哨兵打量了一下这群“村民”,目光在低着头的“夜莺”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觉得这个“村妇”身形有点过于挺拔,但看她那脏兮兮的脸和破旧的衣服,也没多想,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进去把东西放到指定地方,不许乱跑!”
“是是是…”保长连声应着,带着众人走进了据点。
一进入铁丝网和沙包构筑的防线内部,三人立刻用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而隐蔽地观察着四周。
“夜莺”注意到,入口左侧五十米处,一个加固的地堡里伸出了重机枪的枪管,射界覆盖了主干道;右侧一个较高的砖房顶上,架着一挺轻机枪,旁边有哨兵值守。赵小川则默默记下了几条主要通道的走向和几处疑似军官居住的、天线较多的房屋位置。小顺子则留意着来往士兵的数量和精神状态。
他们跟着保长,将柴火堆放到伙房后面的空地,又把水倒进伙房外的大水缸里。整个过程,三人都表现得小心翼翼,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
趁着伙夫出来指挥他们堆放柴火的空隙,“夜莺”用极低的声音,夹杂着本地土话,对赵小川和小顺子快速说道:“两点钟方向,砖房后有空地,疑似迫击炮位。正前方拐角,有通向后院的路,哨兵多,可能是重要区域。”
赵小川微微点头,表示收到。
就在这时,一个敌军少尉皱着眉走了过来,打量着他们:“这几个面生的很啊?”
保长心里一紧,连忙解释:“王排长,这都是邻村的,咱村人手不够了…”
王排长狐疑地走到“夜莺”面前,盯着她低垂的脸:“抬起头来!”
“夜莺”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很害怕,缓缓抬起了头,眼神怯懦,带着惊恐,与平日那个冷静果决的侦察兵判若两人。
王排长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破绽,又转向赵小川和小顺子,两人也配合地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
“行了行了,赶紧干完活滚蛋!”王排长似乎失去了兴趣,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三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敢再多做停留,在保长的带领下,迅速离开了“铁砧”据点。
直到走出很远,彻底脱离敌军视线,三人才直起腰,快速钻进密林,与接应的队员汇合。
“怎么样?”林锋迎上来问道。
“夜莺”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了锐利的光芒,快速汇报:“重机枪地堡一个,位置明确;屋顶轻机枪一挺;疑似迫击炮阵地一处,在…”
她清晰、准确地将记忆中的据点布防情况一一说明,赵小川和小顺子在一旁补充细节。
一份详尽的“铁砧”据点布防图,很快就在林锋手中的草图上呈现出来。这次成功的伪装渗透,为联军下一步拔掉这颗钉子,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