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岗的狙击威胁被拔除,如同搬走了压在宁安支队西北翼的一块石头。但支队面临的整体压力并未减轻。情报显示,国民党军正利用其控制的铁路线,源源不断地将兵员和物资运往前线,尤其是那条连接着几个重要据点、贯穿宁安支队活动区边缘的“叶-宁支线”,成了卡在支队喉咙里的一根硬刺。
“不能让他们这么舒舒服服地运兵运粮!”支队指挥部里,李满仓盯着地图上那条刺眼的黑线,拳头砸在桌上,“必须把这根线给他掐断一阵子!”
正面强攻铁路沿线守卫森严的据点显然不智。这个任务,再次落在了擅长奇袭和破袭的“雪狼”身上。
“‘雪狼’新败,需要时间恢复……”王向阳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林锋。
林锋站得笔直,脸上虽然还带着伤后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如刀:“指导员,狼崽子要长大,光靠舔伤口不行,得见血。三道岗只是开胃菜,这次,我们要动真格的。”
他指向地图上一个标记点为“野狼峪”的地方:“这里,铁路穿山而过,有一段路基因山体遮挡,形成视觉死角,且远离主要据点,守卫相对薄弱。是理想的破袭点。”
任务明确:炸毁野狼峪段铁路,至少瘫痪其运输能力一周以上。
这一次,林锋亲自带队。参与行动的除了周大海、李根壮等骨干,还带上了猎户出身、对山林地形有着野兽般直觉的王猛。
夜幕降临,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瞎子沟,如同融入了墨色的雪原。他们没有走大路,甚至没有走常规的山道,而是在王猛的引领下,沿着野兽踩出的小径,在密林和深雪中穿行。
王猛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时而蹲下观察雪地上的痕迹,时而侧耳倾听远处的动静。他就像一头真正的头狼,带领着狼群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潜行。
“这边,”王猛压低声音,指向一条被积雪覆盖的干涸河床,“从河床下面穿过去,能避开山梁上的巡逻队视线。”
队伍毫不犹豫地跟上。河床下的空间狭窄阴暗,队员们只能匍匐前进,冰冷的雪水浸透了棉衣,刺骨的寒。但没有一个人抱怨。
穿过河床,翻过一道山脊,目标路段终于出现在山脚下。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两条铁轨如同冰冷的巨蟒,蜿蜒穿行在山谷之间。远处,隐约能看到铁路桥的轮廓和一个孤零零的碉堡黑影,但正如情报所说,这一段正好处于山体阴影中,了望哨的视线被阻挡。
“李根壮,勘定爆破点。周大海,带人警戒两侧。王猛,盯住碉堡方向。”林锋迅速下达指令,声音压得极低。
李根壮带着爆破组的队员,如同狸猫般滑下路基。他们利用铁轨和枕木的阴影,快速移动,寻找着最佳的爆破位置——最好是路基薄弱处或者桥梁连接点。
“连长,这里!”李根壮很快选中了一处地方,那里路基因为山体渗水有些松动,而且紧挨着一个小的排水涵洞,“把炸药塞进涵洞,引爆后能造成大面积塌方!”
“需要多少炸药?”林锋问。
“计算好了,用我们带来的黄色炸药,足够把这段路掀上天!”李根壮信心满满。
“行动!”
爆破组的队员立刻开始作业。两人负责警戒,另外几人熟练地取出用油布包裹的炸药块,塞进冰冷的涵洞,连接导火索和雷管。整个过程快而有序,只有金属工具与石头轻微的碰撞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风呼啸,吹得人脸颊生疼。负责警戒的周大海和王猛,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突然,王猛耳朵一动,低喝道:“有动静!西边,好像是巡逻队!”
所有人心头一紧。林锋立刻打了个手势,作业速度再次加快。
“好了!”李根壮最后检查了一遍引信,低声道。
“撤!”林锋毫不犹豫。
队伍迅速沿着原路撤回,动作比来时更快。当他们刚刚爬上之前藏身的山脊,身后就传来了火车汽笛的长鸣,一列满载着物资和士兵的军列,正亮着车灯,沿着铁轨轰隆隆地驶来。
“引爆!”林锋低吼。
李根壮猛地压下起爆器。
“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从山下传来!即便隔着一道山脊,众人也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明显震动!
探头望去,只见野狼峪那段铁路所在的位置,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碎石和枕木被抛向空中!那列刚刚驶入爆破区的军列,车头猛地向下栽去,后面几节车厢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扭曲、脱轨、倾覆!隐约的惊呼和惨叫声被风送了过来。
铁路被成功切断!而且,还给敌人送上了一份“大礼”!
“走!”林锋看了一眼那混乱的场面,没有任何留恋,带队迅速隐入身后的茫茫林海。
他们来时无声,去时无影,只留给敌人一段被彻底摧毁的铁路和一列瘫痪的军列,如同真正遁地而走的狼群,完成了又一次精准而凶狠的破袭。交通线的瘫痪,必将打乱敌人的部署,为宁安支队争取到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