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耗尽了队伍最后一丝气力。当暮色开始浸染层林尽染的秋山时,前方负责探路的“夜莺”小组终于传回了一个让人精神稍振的消息:在山坳深处,发现了一个近乎废弃的小村落。
队伍拖着沉重的步伐,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靠近。
村子很小,不过十几户人家,大多是土坯垒砌的茅草房,低矮而破败。村中寂静无声,看不到炊烟,也听不到鸡鸣犬吠,只有呼啸的山风刮过空荡荡的街巷,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显得格外荒凉和萧索。
“警戒!”林锋低声下令,即便疲惫,职业本能依然让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水生立刻带着几名战士分散开来,占据村口和几个可能的制高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夜莺”则带着人,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村子,逐屋进行侦察。
片刻后,“夜莺”返回,摇了摇头:“没人。屋里东西搬得很空,像是匆忙撤离的,有些门板都被卸走了。灶膛是冷的,至少荒废好几天了。”
众人闻言,心中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凉了半截。没有百姓,就意味着很难获得补给。
“先进村,找能避风的屋子休息。”林锋下令,语气依旧沉稳,“注意检查有没有陷阱或者遗留的危险品。”
队员们涌入村子,分散到那些还算完整的土屋里。屋里大多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残骸和厚厚的积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萧索的气息。但无论如何,四面土墙总算能挡住那无休无止的寒风,给了人们一个难得的、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
“抓紧时间休息,轮流警戒。水生,带人检查水源。”林锋安排好岗哨,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在村子里仔细巡视起来。
村子中央有一口废弃的水井,井口被石板半掩着,打上来的水冰冷刺骨,还带着一丝浑浊,但至少是活水。林锋让人用随身携带的少量净水药片简单处理,省着饮用。
他又推开几户人家的院门,院子里荒草丛生,一无所获。直到走到村子最边缘一户看起来稍好一点的院子时,他在灶房角落一个被遗忘的破瓦罐里,发现了小半罐已经冻得硬邦邦、有些发黑的土豆和萝卜,看样子是去年窖藏遗漏下来的。
这点发现简直如同珍宝!林锋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冻菜收集起来。
另一边,支队领导正组织人手,试图生火。但能找到的柴火少得可怜,大多是些潮湿的树枝和烂木头,好不容易升起的火苗微弱不堪,烟雾却很大。
“这样不行,耗柴太多,烟太大,容易暴露。”林锋查看后摇头。他看了看天色,又观察了一下地形,指着村子背风处一个半塌的土窑洞,“把火生到那里面去,上面开口能散烟,里面能聚热。去找些干苔藓和松针引火,湿柴围着火堆烤干再烧。”
在他的指导下,一个相对高效且隐蔽的火塘很快弄好了。微弱的火苗终于稳定下来,散发着宝贵的暖意。那小半罐冻菜被切成极小的块,混着最后一点黑豆,煮了一大锅几乎看不见油花的稀汤。
每个人分到小半碗热汤,几块软化的冻菜,虽然远不足以果腹,但那点稀薄的热量却极大地慰藉了冰冷疲惫的身体。
老周和几个略懂包扎的同志,则利用这点火光和热水,抓紧时间给伤员换药。药品早已耗尽,只能用煮过的布条清洗伤口,重新包扎。惨叫声和压抑的呻吟声在土窑里低低回荡。
林锋巡视完各处岗哨,回到暂时作为指挥所的一间土屋。支队领导正就着微弱的火光,和几位干部研究着那张快被摸烂的地图,脸上写满了焦虑。
“粮食最多再撑两天,还是按最低标准。伤员情况不好,缺医少药,再拖下去恐怕……”领导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林锋沉默地听着,目光投向窗外荒凉的村庄。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走到窗边,仔细看着窗棂上几道并不起眼的刻痕。那刻痕很新,像是用刺刀或匕首匆匆划下的,是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东北方向,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像是星火的标记。
这个标记……他瞳孔微微一缩。在上海地下斗争时,他似乎见过类似的联络暗号,但又不完全一样。
“领导,你看这个。”林锋指向那刻痕。
几人围过来,仔细辨认,却都看不出所以然。
“也许是以前路过的部队留下的?”有人猜测。
“不像,刻痕很新。”林锋沉吟道,“也可能是……给我们指路的。”
“指路?谁会给我们指路?”支队领导疑惑道。
林锋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次仔细检查了那刻痕,将其牢记在心。在这敌我不明的区域,任何一点线索都可能至关重要。
夜色完全笼罩了荒村。寒风在屋外呼啸,土屋里,队员们挤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和那点微弱的火塘余温,艰难地入睡。哨兵裹紧单薄的衣衫,在冰冷的夜色中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林锋靠坐在土墙边,没有睡意。他听着屋外的风声和队员们疲惫的鼾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那道冰冷的刻痕。
荒村虽破,却给了他们一夜宝贵的喘息。但明天的路在哪里?粮食如何解决?伤员怎么办?那个神秘的记号又意味着什么?
一个个问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这短暂的休整,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