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坟岗的阴风裹挟着腐土和硝烟的气息,吹不散身后紧追不舍的杀机。子弹“嗖嗖”地掠过耳边,打在坟茔的土堆和残碑上,溅起碎石泥土。军统副官骑在马上,如同索命的煞神,驳壳枪喷吐着火舌,指挥着伪军和便衣疯狂追击。
“大牛!压制!”林锋嘶吼着,身体紧贴在一座半塌的坟包后,左臂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给老子死!”大牛如同怒目金刚,将捷克式轻机枪架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他庞大的身躯稳稳压住枪身,“哒哒哒!哒哒哒!”清脆而致命的点射声撕裂夜空!灼热的弹链横扫向追兵!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伪军惨叫着栽倒,后续的追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火力死死压制在乱坟岗边缘的土坎后,抬不起头!
“山猫!右侧!有包抄的!”秀才眼尖,指着右侧影影绰绰摸上来的几个黑影喊道。
“交给我!”山猫如同鬼魅般在坟茔间移动,手中的花机关再次响起短促的点射!“哒哒哒!”“啊!”一个试图迂回的军统特务应声倒地。精准的射击和神出鬼没的走位,让试图包抄的敌人胆寒。
“水生!手榴弹!封住左边路口!”林锋命令道。
水生咬着牙,从腰间摸出一枚缴获的日军97式手雷,拔掉保险销,在坟包上用力一磕引信,默数两秒,奋力向左前方追兵聚集的小路口投去!
“轰!”一声爆炸在黑暗中亮起一团火光!碎石泥土飞溅,虽然没有直接炸到人,但成功迟滞了左侧敌人的脚步,制造了混乱。
“趁现在!撤!”林锋抓住这宝贵的火力空档,厉声下令!
五人不再恋战,借着大牛机枪的掩护和爆炸制造的混乱,如同五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脱离乱坟岗,钻入了后面更加茂密、地形更复杂的丘陵林地。他们利用林锋传授的痕迹消除技巧,在湿滑的腐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上艰难穿行,不断变向,最终彻底甩掉了身后的追兵。
确认安全后,五人瘫倒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泥污和硝烟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大牛抱着发烫的机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水生累得几乎虚脱,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经历生死搏杀后的、异样的光芒。
“连长…我们…我们成功了?”水生喘着气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后怕。
“暂时甩掉了。”林锋靠着岩石,解开湿透的衣襟,露出左臂被血水浸透的绷带。剧烈的奔跑和战斗让伤口彻底崩裂,钻心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脸色苍白如纸。“但这里不能久留。军统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补充给养,特别是药品!”
他拿出秀才在茶馆收集的零散信息和山猫外围侦察的草图,结合缴获的伪军布防图仔细研究。
“看这里,”林锋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点,距离他们藏身处大约二十里,“秀才打听到,附近有个伪军的小型转运站,主要是给前面几个炮楼运送粮食、弹药和被服。守卫不多,大概一个班伪军,加几个鬼子监工。位置偏僻,靠河。”
“干它一票?”大牛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盯着地图,“正好补充弹药和吃的!”
山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连长,我去摸过底!晚上只有一个探照灯,巡逻间隔很长,后墙靠近河边,防守薄弱。”
“好!”林锋眼中寒光一闪,果断拍板,“目标:伪军转运站!任务:获取急需药品、食物、弹药!行动时间:今晚!代号:‘掠食’!这是我们进入敌占区后,第一次主动出击!记住,我们是狼!要快!要狠!要悄无声息!”
休整了大半天,处理伤口(重新用缴获的伪军急救包简单包扎,但情况不容乐观)、擦拭武器、补充水分。夜幕再次降临,“狼牙小队”如同磨利了爪牙的狼群,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目标潜行而去。
转运站坐落在一条小河汊旁,由几间砖瓦仓库和一个简陋的木质岗亭组成,四周围着铁丝网。一盏昏暗的探照灯有气无力地扫视着正门和开阔地,两个伪军哨兵抱着枪在岗亭附近打盹。仓库后面紧邻着黑黢黢的河面,水流平缓。正如山猫侦察所言,后墙防守松懈。
林锋将小队分成两组:
突击组: 林锋(指挥\/近战)、大牛(破门\/火力压制)。
掩护\/清除组: 山猫(狙击\/清除威胁)、秀才(观察\/支援)、水生(警戒后路\/设置诡雷)。
行动开始!
山猫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爬上河边一棵高大的柳树,茂密的枝叶将他完美遮蔽。他架起那支缴获的三八大盖,冰冷的枪口透过瞄准镜,稳稳锁定了岗亭旁那个醒着的伪军哨兵,以及岗亭里打盹的另一个。
林锋和大牛则如同两道贴地的阴影,利用河岸的坡度和水草的掩护,匍匐接近仓库后墙。冰冷的河水浸湿了他们的裤腿。后墙果然只有一道低矮的铁丝网,锈迹斑斑。
林锋用合金军刺小心地剪断几根关键的铁丝,弄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大牛庞大的身躯有些费力地挤了过去。两人紧贴在后墙根下。
林锋侧耳倾听,仓库里传来隐约的鼾声。他朝大牛使了个眼色。大牛深吸一口气,如同蛮牛般,用穿着缴获日军大头鞋的右脚,狠狠踹向仓库那扇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木门!
“哐当!”一声巨响!门栓应声而断!木门洞开!
巨大的声响瞬间惊醒了仓库里睡觉的伪军和岗亭的哨兵!
“敌袭!敌…”岗亭外那个伪军哨兵刚喊出半句,柳树上就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砰!”山猫的子弹精准地钻入他的眉心!声音戛然而止!
岗亭里打盹的伪军被惊醒,刚抓起枪,又是一声枪响!“砰!”子弹穿过岗亭薄薄的木板,将他击毙在座位上!
仓库里,几个被惊醒的伪军衣衫不整地爬起来,惊慌失措地去摸枪。但林锋和大牛已经如同猛虎般冲了进来!
“缴枪不杀!”林锋的厉喝在仓库内回荡,手中的驳壳枪“啪啪啪!”几个精准的点射,瞬间撂倒了两个试图反抗的伪军!
大牛则抱着花机关,一个凶猛的扫射!“哒哒哒哒!”子弹打在堆积的麻袋(粮食)和木箱上,木屑纷飞!巨大的威力和怒吼瞬间摧毁了剩余伪军的抵抗意志!
“饶命!饶命啊!”剩下三四个伪军吓得魂飞魄散,丢掉武器,跪地求饶。
“老实待着!”林锋用枪指着他们,眼神冰冷。大牛上前,用缴获的绳索将他们迅速捆住,堵上嘴。
“秀才!水生!快进来!找药品!找吃的!找弹药!”林锋一边警戒着仓库门口(山猫在外面盯着),一边快速下令。
秀才和水生立刻冲了进来。秀才凭借知识,迅速在仓库里翻找。他撬开几个贴着日文标签的木箱,惊喜地低呼:“连长!磺胺!还有绷带!是药品箱!” 另一个箱子里是崭新的日军饭盒和水壶。水生则扑向堆放的粮食麻袋,用小刀割开,里面是黄澄澄的小米!还有几大包咸菜干!
“弹药!这边!”大牛也发现了目标——角落里堆放着几箱6.5mm有坂步枪弹和几箱手榴弹(日式97式),还有少量驳壳枪子弹。
“快!能拿多少拿多少!优先药品、食物、驳壳枪弹!”林锋一边下令,一边迅速扫视仓库。他看到了角落里挂着几件伪军的棉大衣,也毫不客气地扯了下来,扔给大牛和水生,“穿上!夜里冷!”
行动高效而迅速。不到五分钟,小队已经完成了“掠食”。每个人身上都塞满了东西:大牛扛着半麻袋小米和弹药箱,林锋背着药品箱和几件大衣,秀才抱着饭盒水壶和咸菜干,水生也背着一小袋粮食和手榴弹。山猫也从柳树上滑下,汇合进来。
“撤!”林锋没有丝毫留恋,带着丰硕的战利品,迅速从后墙缺口撤离,消失在河边茂密的芦苇丛中。临走前,水生按照林锋的吩咐,在仓库门口和铁丝网缺口处,设置了用缴获手雷制作的简易绊发诡雷。
当附近炮楼被枪声惊动,派出的援兵打着火把匆匆赶到转运站时,只看到被捆住的伪军、空空如也的仓库、以及门口那枚被触发的诡雷爆炸后留下的狼藉和两具新增的尸体。狼群早已远遁,只留下满地爪痕。
回到临时藏身的山洞,点起一小堆被严格遮蔽光线的篝火。看着地上堆放的磺胺药瓶、黄澄澄的小米、崭新的饭盒、咸菜干和宝贵的弹药,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冲刷着之前的疲惫和紧张。
“哈哈!这下够咱们吃一阵子了!”大牛拍着鼓鼓囊囊的粮食袋,咧嘴大笑。
“还有药!连长的伤有救了!”水生拿起一瓶磺胺粉,兴奋地说。
秀才小心地清点着弹药数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山猫擦拭着心爱的三八大盖,眼神锐利依旧,但嘴角也微微上扬。
林锋拿起一瓶磺胺粉,感受着冰凉的玻璃瓶身。他小心地解开左臂绷带,准备重新处理那狰狞的伤口。绷带下,伤口周围的红肿似乎消退了一些,但中心部位的皮肉颜色依旧暗红发亮,隐隐的搏动感并未消失。他用干净的布蘸着烧开晾凉的水,仔细清洗伤口。
“连长,这伤…”秀才凑过来,看着那异常愈合状态的伤口,眉头微皱,欲言又止。他想起了苏婉的警告,也想起了老周那份不知所踪的记录。
“没事,上了药就好。”林锋打断他,语气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熟练地将磺胺粉均匀撒在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这伤口,恐怕不是简单的磺胺就能解决的。
他重新包扎好伤口,目光扫过沉浸在短暂喜悦中的队员们。夜袭的成功,是一次宝贵的实战检验,证明了“狼牙小队”在敌后生存和作战的初步能力。然而,军统的阴影、身体的隐患、以及寻找真正光明的道路,依旧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小试锋芒的喜悦背后,是更深沉的责任和更漫长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