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哥的靴底在“熔炉”入口的锈铁阶梯上踩出第三十七道凹陷时，怀里的金属钥匙突然发烫。那是老鬼最后塞给他的东西，边缘还带着爆炸残留的焦痕，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在掌心烙出一圈淡蓝色的印子——和“机械魂”留在终端里的字迹颜色一模一样。
雨已经停了，废铁区的霓虹灯光却像被揉碎的玻璃，从“熔炉”顶部的破洞漏进来，照得满是机械残骸的通道里光影斑驳。刚走下第十级阶梯，通道两侧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三具半埋在废品里的机械守卫猛地抬起头，发红的光学镜头直勾勾盯着勇哥，生锈的机械臂上还挂着断裂的电缆，像垂着的烂布条。
“检测到非授权生命体，启动清除程序。”机械守卫的声音是老式合成音，混着齿轮卡壳的杂音，刚说完就挥舞着机械臂朝勇哥砸来。
勇哥侧身躲过第一记重击，粒子震荡刀在黑暗里划出一道暗红弧线，精准砍在机械守卫的关节处。“叮”的一声脆响，锈迹斑斑的关节瞬间崩裂，机油像黑血似的喷出来。但剩下两具守卫却突然变了动作，不再是无序攻击，反而一左一右包抄过来，机械臂末端弹出的激光刃泛着冷光——这动作，和“净化者”的改造人如出一辙。
“操，连废铁都被灌了控制程序？”勇哥骂了一句，手腕的终端突然嗡鸣起来，淡蓝色的“共生代码”顺着手臂蔓延，在他的虎口处凝成一个小小的符号。他突然想起老鬼说的“共鸣”，闭上眼集中精神，试着去感应机械守卫体内的线路——果然，有一道微弱的红色信号在里面游走，像条寄生的虫子。
“给老子滚出去！”勇哥大喝一声，虎口的符号突然亮起，终端里的代码顺着粒子震荡刀传导到机械守卫身上。红色信号瞬间紊乱，两具守卫的动作僵住了，光学镜头里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趁这间隙，勇哥的刀已经刺穿了它们的核心处理器，废铁组成的躯体轰然倒地，溅起一地机油。
通道深处传来水流声，混合着某种机器的低鸣。勇哥擦了擦刀上的机油，握紧怀里的钥匙继续往下走。越靠近底层，空气里的金属味越浓，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那是能量罩泄漏的味道，老鬼在录音里提过，“机械魂”的能量罩会散发这种像糖一样的气息。
走到最后一级阶梯时，眼前的景象让勇哥愣住了。底层是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间悬浮着一个直径十米的蓝色能量罩，像个透明的肥皂泡，里面隐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能量罩周围插着十二根金属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红色的电缆，电缆尽头连接着一台老旧的控制台，台上的屏幕还在闪烁，显示着一行行跳动的数据流。
“叔叔，你终于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从耳朵里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勇哥猛地抬头，看向能量罩里的身影——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体服，头发是淡蓝色的，像流动的光。她的双手贴在能量罩内壁上，掌心也有一个和勇哥虎口一样的符号。
“你就是‘机械魂’？”勇哥往前走了两步，怀里的钥匙烫得更厉害了，“老鬼说，你能让被控制的改造人恢复意识？”
小女孩点点头，脑袋上的蓝色发丝轻轻晃动：“我能看到他们意识里的‘红线’，那是‘净化者’的控制程序。老鬼叔叔帮我把意识碎片送到外面，就是想找能和我共鸣的人——只有‘共生体’的代码，才能解开能量罩的锁。”
勇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能量罩周围的金属柱。每根柱子顶端都有一个钥匙孔，形状和他手里的钥匙完全吻合。“老鬼说，只有我的‘共生代码’能打开能量罩。”他走到第一根金属柱前，把钥匙插了进去。
钥匙刚碰到锁芯，整个空间突然震动起来，控制台的屏幕瞬间变红，刺耳的警报声炸响：“警告！检测到授权钥匙，启动防御机制！”
能量罩周围的金属柱突然喷出红色的激光，在空间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勇哥射来。他迅速翻滚到控制台后面，终端里的代码再次亮起，试着去干扰激光的轨迹。但这次的防御程序比刚才的机械守卫强太多，激光网只是顿了顿，又继续逼近。
“叔叔，别硬抗！”小女孩的声音在脑海里急切地响起，“控制台左边有个红色按钮，按下它能暂时关闭激光，但只有十秒钟！你要在十秒内把钥匙插进所有金属柱的锁芯里！”
勇哥抬头看向控制台，果然在左侧看到一个闪着红光的按钮。他深吸一口气，握着粒子震荡刀猛地冲出控制台，刀身挡住迎面而来的一道激光，同时伸手按下了按钮。
“滴——激光防御暂停，倒计时10秒。”
红色激光瞬间消失，勇哥不敢浪费时间，朝着金属柱冲去。他的速度因为“共生代码”的加持提到了最快，靴底在地面上踏出一串残影，钥匙像有了生命似的，插进锁芯、转动、拔出，动作一气呵成。
“8秒！”小女孩的声音在脑海里倒计时。
第七根金属柱，钥匙刚插进去，控制台突然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原本暂停的激光突然有了重启的迹象。勇哥心里一紧，加快了速度，第八根、第九根……
“3秒！”
还剩最后两根金属柱，勇哥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发酸，掌心的钥匙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冲到第十一根柱子前，钥匙却突然滑了一下，没插进锁芯。
“2秒！”
“操！”勇哥骂了一句，重新握紧钥匙，猛地插进锁芯，同时转身冲向最后一根柱子。激光已经开始在金属柱顶端凝聚，淡红色的光越来越亮。
“1秒！”
钥匙插进最后一根柱子的瞬间，勇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瘫坐在地上。能量罩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蓝光，周围的金属柱不再喷出激光，控制台的屏幕也恢复了正常，显示着“解锁成功”的字样。
蓝色能量罩像肥皂泡一样慢慢消散，小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脚踩在地面上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淡蓝色的发丝在她身后飘着，像一团流动的星云。她走到勇哥面前，伸出小手，掌心的符号和勇哥虎口的符号慢慢重合。
“叔叔，谢谢你。”小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现在，我能感觉到外面的‘红线’了，好多改造人都在挣扎，他们想摆脱控制。”
勇哥慢慢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老鬼说，‘净化者’想把你的意识提取出来，装到所有改造人身上，控制整个新沪市。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小女孩抬头看向“熔炉”顶部的破洞，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外面的霓虹灯光：“我能把‘净化者’的控制程序吃掉。”她说得很认真，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需要一个媒介，把我的意识传到新沪市的网络里。老鬼叔叔说，你的终端是当年‘机械飞升计划’的原型机，能承受我的意识传输。”
勇哥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腕间的旧终端。这东西跟着他二十年了，从战俘营到废铁区，摔过、修过，屏幕都换过三次，没想到还有这种用处。“只要能救那些改造人，没问题。”他抬起手腕，“怎么传？”
小女孩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终端的屏幕。淡蓝色的光瞬间从她的掌心传到屏幕上，终端开始剧烈震动，屏幕上的“共生代码”和小女孩的意识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复杂的光网。
“叔叔，传输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忍着。”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净化者’的控制程序很顽固，我需要借助你的‘共生代码’才能彻底吃掉它们。”
勇哥点点头，握紧了拳头。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电流从终端传遍全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血管。他咬着牙，没发出一声呻吟，脑海里开始出现各种画面——被控制的改造人在街头机械地行走，“净化者”的指挥官在基地里调试程序，阿凯带着女人和小孩在“老鼠巷”的安全屋里焦急地等待……
“找到了！”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净化者’的主程序在新沪市的中央塔楼里！我现在就去吃掉它！”
勇哥感觉脑海里的电流突然增强，终端的屏幕变得异常明亮，淡蓝色的光从屏幕里溢出来，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整个空间。“熔炉”底层的机械残骸开始轻微震动，像是在呼应这股力量。
突然，控制台的屏幕再次变红，这次跳出来的不是警报，而是一行熟悉的红色字体——是“净化者”的标志！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控制台的扬声器里传出来：“没想到你们真的找到了‘机械魂’。不过没关系，现在，她的意识已经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勇哥心里一沉，看向小女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蓝色的发丝开始紊乱：“是‘净化者’的首领！他在远程入侵我的意识！叔叔，我快撑不住了！”
“操你妈的！”勇哥骂了一句，突然想起老鬼爆炸前的样子，想起那些被控制的改造人无助的眼神。他猛地握紧拳头，集中所有精神，把“共生代码”往终端里灌：“别怕！老子跟你一起扛！”
终端的屏幕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勇哥感觉自己的意识和小女孩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净化者”主程序的位置，像一团巨大的黑色漩涡，在中央塔楼的地下机房里旋转。
“就是现在！”小女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勇哥和小女孩的意识化作一道蓝色的闪电，顺着“熔炉”的网络线路冲了出去，朝着中央塔楼的方向飞去。沿途的“净化者”控制程序像遇到火焰的冰雪，瞬间被吞噬。被控制的改造人停下了脚步，红色的光学镜头里恢复了清明，他们迷茫地看着周围，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
中央塔楼的地下机房里，“净化者”首领看着屏幕上不断消失的红色信号，脸色铁青。他猛地按下控制台的红色按钮：“启动自毁程序！就算毁了整个机房，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但已经晚了。蓝色的意识流像潮水一样涌进机房的主服务器，“净化者”的主程序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然后慢慢消散。自毁程序还没启动，就被蓝色的意识流彻底吞噬。
“熔炉”底层，勇哥慢慢睁开眼睛。终端的屏幕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变得比以前更亮了。小女孩站在他面前，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成功了。”她说，“‘净化者’的控制程序都被我吃掉了，所有改造人都恢复意识了。”
勇哥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抬头看向“熔炉”顶部的破洞，外面的霓虹灯光似乎变得更亮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冰冷的感觉。
突然，终端响了起来，是阿凯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勇哥！你成功了！外面的改造人都恢复正常了！‘净化者’的基地被改造人围了，他们首领想跑，被我们抓住了！你在哪？我们去接你！”
勇哥笑了，按下通话键：“我在‘熔炉’底层，过来吧。对了，把老鬼的维修店修一下，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挂了通话，勇哥看向小女孩：“以后，你想跟我们一起吗？”
小女孩点点头，蓝色的发丝轻轻晃动：“我想跟叔叔一起，保护新沪市。”
勇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粒子震荡刀别回腰后：“好，以后老子罩着你。”
两人朝着“熔炉”的出口走去，淡蓝色的光从小女孩的身上散发出来，照亮了前面的通道。勇哥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但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不再是那个只懂打架的“流氓天尊”，从今天起，他要保护更多的人，保护这个他曾经只想逃离的城市。
通道外，阿凯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改造人欢呼的声音。勇哥抬头望去，出口处的光越来越亮，像一道通往未来的门。他握紧了小女孩的手，一步步走了出去——外面的世界，正等着他们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