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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的晨光带着点告别的意味,透过薰衣草田的薄雾漫进卧室时,秦小鱼已经站在衣帽间里换西装。深灰色的西装套裙衬得她身形愈发挺拔,185cm的身高让她踩着高跟鞋时,几乎要碰到衣柜的顶柜。她对着镜子系领带,指尖在领口反复调整,丝绸领带的光泽在晨光里流动,像条沉默的河。

“真要回去?”我靠在门框上,看她把文件袋塞进公文包,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

她转过身,西装裤的裤线笔直如刀,衬得小腿线条愈发利落。“新公司的系统出了点问题,”她伸手拂过我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发胶的清香,“技术团队搞不定,必须我回去盯着。”

公文包放在玄关时,压得地毯陷下去一小块。里面装着的不仅是文件,还有她昨晚熬夜改的方案,边角处还沾着点饼干屑——是凌晨三点饿了,就着牛奶吃蔓越莓饼干时不小心蹭到的。“晚上别等我,”她换鞋时,声音压得很低,“可能要加班到很晚。”

我帮她把风衣的领子立起来,遮住颈后的皮肤。“注意身体,”我说,“别又像上次那样,在办公室睡一夜。”

她忽然踮脚吻我,西装外套的肩线硌得人有点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等我回来,”她的鼻尖蹭过我的下巴,“给你带城南那家的糖糕。”

门关上的瞬间,别墅里突然安静下来。阳光落在空荡荡的沙发上,拼图还摊在茶几中央,《星月夜》的漩涡还差最后几块没拼完,像段悬而未决的旋律。我收拾起客厅的茶具,紫砂壶底还残留着普洱的陈香,杯沿的茶渍像圈浅褐色的年轮——这七天的慢时光,原来已经在细节里刻下了痕迹。

下午接到同事老周的电话时,我正在给薰衣草浇水。水管喷出的水雾在阳光下架起道彩虹,老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啤酒的泡沫味:“今天晚上聚聚?部门刚拿下个大项目,庆功。”

“不了吧,”我捏着水管开关,水流在花叶间流淌,“等小鱼回来……”

“秦总?她不是忙公司的事吗?”老周在那边笑,“你啊,都快成她的跟屁虫了。出来放松下,就我们几个老伙计,喝两杯。”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秦小鱼的头像——是上次在垦丁拍的,她穿着红色连衣裙站在海边,浪花漫过脚踝,笑得像朵被晒透的花。犹豫片刻,还是回了条消息:“晚上同事聚餐,晚点回。”

餐厅选在市中心的老街区,青砖墙爬满了爬山虎,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老地方”三个字。推开门时,风铃叮当作响,混着里面的酒气和菜香扑面而来。老周他们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几瓶啤酒,泡沫正滋滋地往上冒。

“可算来了!”老周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拍散,“就等你了,自罚三杯!”

我刚坐下,酒杯就被满上了。琥珀色的啤酒在杯壁上挂着,像层薄薄的蜜。“少喝点,”旁边的小林推过来盘花生,“你酒量不行,别等会儿又要我们抬你回去。”

菜很快上齐了,红烧排骨的酱色在灯光下发亮,麻婆豆腐的红油泛着光,还有盘清蒸鲈鱼,鱼眼瞪得圆圆的,像要跳出盘子。老周举起酒杯,酒液晃出小漩涡:“为了这个项目,大家熬了三个月,今天不醉不归!”

碰杯的声音清脆得像碎冰。第一口啤酒下肚,带着点苦涩的麦香,顺着喉咙滑下去,烫得人胃里发暖。“说真的,”老周喝得面红耳赤,筷子夹着块排骨在半空晃,“这项目拿下来,奖金够我给儿子报个钢琴班了。”

小林笑他:“你儿子才三岁,报什么钢琴班?不如留着买奶粉。”

“要我说,”坐在对面的老张忽然开口,他刚离婚,眼睛里还带着点红血丝,“赚再多钱有什么用?家都快散了。”

酒瓶被碰倒时,发出哐当的响。酒液顺着桌腿往下流,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像滴没擦干净的眼泪。老周把酒杯往桌上一墩,杯底的水渍印在木桌上:“老张你这话说的,没钱怎么养孩子?怎么供房贷?”

我夹了口豆腐,麻味在舌尖炸开,混着啤酒的苦,倒生出点莫名的清醒。“各有各的难处,”我说,“别吵了,喝酒。”

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透。霓虹灯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老周开始讲他刚工作时的事,说那时候住地下室,夏天热得像蒸笼,却觉得只要努力,总有出头的日子。“现在呢?”小林问他,“出头了吗?”

老周灌了口酒,喉结滚动得像块石头。“出头?”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酒,“就是换了个大点的笼子而已。”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小李忽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声音陡然拔高:“赚钱有那么重要吗?”

他的声音在喧闹的餐厅里像道惊雷,周围几桌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小李刚毕业一年,家里条件优渥,来公司纯属体验生活,此刻脸红脖子粗地瞪着我们:“为了赚钱,天天加班……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值得吗?”

我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凉得像冰。酒劲在这时突然涌上来,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老周的脸和小时候巷口卖冰棍的阿伯重叠,小李的声音里掺着父亲临终前的叹息——那时候父亲躺在病床上,账单像雪片似的飞来,我攥着刚发的工资,在医院走廊里数了三遍,还是不够付一天的医药费。

“当你很有钱的时候,你有资格说赚钱不重要!”我的声音比预想中要沉,带着点酒气的沙哑,“等到所有人都等着米下锅的时候,赚钱是很重要的!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小时候过家家!”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小李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抓起酒瓶,往自己杯子里猛倒。

而在餐厅角落的卡座里,秦小鱼的手指正死死攥着刀叉。银质的刀叉被握得变了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渗出点血珠来。她点的牛扒已经凉透了,焦黑的边缘像块炭,却一口没动。

刚才她处理完公司的事,想着赶回来陪我吃晚饭,路过这家餐厅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刚坐下,就看到了靠窗的那一桌——她的小乖狗正和一群人推杯换盏,笑得像朵被风吹歪的花,完全忘了早上说过的“少喝酒”。

“小乖狗……居然背着我和别人喝酒……”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刀叉在盘子里划出刺耳的声响,邻桌的客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她却浑然不觉,眼睛像淬了冰的钉子,死死钉在我和老周碰杯的手上。

老周正拍着我的肩膀,说着“还是你懂我”,那只手落在我肩上的力度不轻,带着点男人间的熟稔。秦小鱼看着那只手,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她的手也是这样落在我肩上的,只是那时她的指尖带着不舍,而此刻这只手,却像根刺,扎得她眼睛发疼。

她的指节捏得更紧了,刀叉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抵不过心里那股翻涌的酸。她想起我们在薰衣草田野餐时,我也是这样笑着,只是那时我的肩膀靠着她的头,而现在,却靠着别人。她想起我煮的水波蛋,蛋黄总是糖心的,因为她不喜欢吃全熟的;想起我拼拼图时,总把最难得几块留给她,说“姐姐最厉害”;想起昨晚她改方案时,我端来的热牛奶,杯壁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这些属于她的温柔,此刻却被分享给了别人。

“当你很有钱的时候,你有资格说赚钱不重要……”我的声音顺着酒气飘过来,像根软针,轻轻扎在她心上。秦小鱼握着刀叉的手微微松了松,眼底的冰似乎化了点。

她想起刚创业时,我们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就裹着同一条棉被改方案。有次她发高烧,我背着她去医院,路上摔了一跤,两人都蹭破了皮,却笑着说“没事”。那时候赚钱确实重要,重要到她不敢生病,不敢休息,怕一停下来,连房租都付不起。

后来公司慢慢走上正轨,她却还是改不了拼命的习惯。上次她在办公室通宵,我去接她时,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的咖啡杯空了三个,方案上的字写得密密麻麻,连页边距都挤满了批注。“别这么拼了,”我把她叫醒时,声音都在发颤,“我们已经有钱了。”

她当时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能有底气,让你不用再为了账单发愁。”

原来,她的小乖狗都懂。懂她为什么总在办公室备着胃药,懂她为什么宁愿自己累点,也要把项目做到最好,懂她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和担当。

心头的戾气散了些,可目光落在我和小林的笑谈上时,新的火苗又窜了起来。小林正给我夹菜,筷子上的鱼块冒着热气,我的头微微偏过去,听她说着什么,嘴角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是属于她的温柔。

秦小鱼猛地站起身,西装裙的裙摆扫过椅子腿,发出“哐当”一声。她一步步朝我们走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像在敲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酒气在这时突然变得刺鼻。我正笑着听小林讲部门的趣事,肩膀忽然被轻轻碰了下。回头时,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秦小鱼就站在身后,西装外套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眸底却藏着片翻涌的海。

“老公……”她的声音很柔,像浸了水的棉花,轻轻落在我耳边。

桌上的笑声戛然而止。老周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小李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小林张了张嘴,筷子上的鱼块“啪嗒”掉回盘子里。

我愣了愣,酒劲似乎醒了大半。秦小鱼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可我看到她攥着包带的手,指节又开始泛白——那是她生气的前兆。

“你……你怎么来了?”我站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带着点狼狈。

她没看我,目光缓缓扫过桌上的酒瓶,从老周的啤酒到小李的白酒,最后落在我面前那杯没喝完的红酒上。“来接你回家,”她的声音依旧很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天色晚了。”

老周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秦总也来了?快坐快坐,我们正说……”

“不了,”秦小鱼打断他,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唇角勾起个极淡的笑,“我家小乖狗喝多了,我得带他回去睡觉。”

“小乖狗”三个字被她咬得很轻,却像根羽毛,搔得我耳根发烫。我知道,这是她的暗号,是说“别闹,听我的”。

“那我们……先走了?”我看向同事们,脸上有点发烫。

“走走走,该散了!”老周反应最快,开始收拾东西,“秦总慢走,下次有空……”

秦小鱼没接话,只是自然地牵过我的手。她的手心很凉,带着点外面的夜风的温度,却攥得很紧,仿佛怕我跑掉似的。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小伤口,是刚才攥刀叉时弄的,心里忽然有点疼。

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清醒了些。秦小鱼没说话,只是牵着我往前走,高跟鞋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像首沉默的歌。路过便利店时,她忽然停下来,进去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我嘴边。

“喝点水,解解酒。”她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乖乖地喝了两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她伸手用指腹擦掉,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刚才……”我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不用解释,”她继续往前走,手心的温度慢慢传过来,“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我和同事的笑谈,听到了关于赚钱的争执,听到了那些藏在酒气里的真心话。也看到了我和别人碰杯时的熟稔,看到了别人给我夹菜时的亲密,看到了那些让她妒火中烧的瞬间。

走到停车的地方,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却没让我进去,而是自己先坐了进去。我刚要弯腰,她忽然拽住我的领带,把我拉得低下头,凑近她。

车厢里弥漫着她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混着点我的酒气,形成种奇妙的味道。“小乖狗,”她的鼻尖蹭过我的,带着点危险的气息,“以后喝酒,必须告诉我,听到没?”

“听到了。”我看着她眸底的暗芒,像藏着星星的夜空,“下次……下次带你一起?”

她忽然笑了,指尖松开领带,转而捏了捏我的脸颊。“才不要,”她说,“看你跟别人傻笑,我会吃醋的。”

发动车子时,她打开了音响,里面流淌出熟悉的爵士乐。萨克斯的旋律像流水,漫过车厢里的沉默。秦小鱼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侧脸在路灯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刚才在餐厅里的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公司的事……搞定了?”我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小声问。

“嗯,”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唇角的笑意还没散去,“系统恢复了,技术总监被我骂了一顿,保证下次不会了。”

我想起她公文包里的方案,想起她凌晨三点吃的饼干,想起她指尖的小伤口,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以后别这么拼了,”我说,“钱是赚不完的。”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开,声音轻得像风:“等我们老了,就去薰衣草田旁边买个小房子,种点花,养只猫,再也不碰工作了。”

“还要养条狗,”我补充道,“像老周邻居家的金毛,会叼报纸的那种。”

她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座椅传过来,像小石子投进水里。“还要有个大厨房,”她说,“你给我做各省的美食,不用再赶路,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话,我们在薰衣草田的野餐垫上说过,在拼拼图的地毯上说过,在煮茶的客厅里说过。每次说起来,都像在描绘一幅触手可及的画,画里有阳光,有花香,有彼此的温度。

车停在小区楼下时,已经快 midnight了。秦小鱼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而是侧过身看着我。“今天在餐厅,”她说,“你说的话,我都同意。”

同意赚钱在某些时候很重要,同意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过家家的浪漫,同意那些藏在生存压力下的无奈和担当。

“但我也想说,”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手背,像在写字,“赚钱重要,你更重要。”

重要到她愿意推掉所有的应酬,只为了能早点回家陪我吃一顿饭。那顿饭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顿简单的饭菜,更是一种对我的关心和陪伴。她会精心准备每一道菜,让我品尝到她的用心和爱意。

重要到她在办公室里备着胃药,却总是记得我胃不好,时刻提醒我要按时吃饭。她的关心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的心。即使工作再忙,她也不会忘记给我发消息,叮嘱我注意饮食。

重要到她会因为看到我和别人亲密交谈而吃醋,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她会撅起小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她是那么的可爱和需要我的呵护。她的吃醋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因为她在乎我,害怕失去我。

我忽然俯身吻她,带着点矿泉水的清甜和酒的余温。她的唇很软,像,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回应。西装外套的肩线还是有点硌人,却让人觉得安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明天……还去公司吗?”我抵着她的额头问,声音里带着点不舍。

“不去了,”她笑着摇头,长发扫过我的脸颊,“说好休息一个星期,怎么能少一天?明天……带你去吃城南的糖糕,刚出炉的那种,外酥里软。”

车窗外的霓虹灯渐渐隐入夜色,小区里的路灯像串起的星辰,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秦小鱼熄了火,指尖还搭在方向盘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真皮表面的纹路,像是在回味刚才说的话。

“其实今天系统崩溃的时候,我真怕赶不回来,”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后怕的轻颤,“技术部的人说要连夜重装,我盯着他们拆了三次主机,才发现是线路接反了——那帮家伙,平时看着机灵,关键时刻净掉链子。”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丝在指缝间滑过,带着雪松香水的余温。“所以你才会路过餐厅?”

她抬眼瞪了我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火气,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买了你上次说的那家糖糕,结果在餐厅门口看到你的车……”她顿了顿,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算你运气好,糖糕还热着。”

说着,她从副驾驶储物格里拿出个油纸包,打开时,热气混着甜香涌出来——是城南那家老字号的糖糕,表皮泛着油光,咬下去的瞬间,芝麻的香、红糖的甜和酥脆的壳在嘴里炸开,暖得人心里发涨。

“慢点吃,”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伸手擦掉我嘴角的糖霜,“没人跟你抢。”

我把另一半递到她嘴边,她咬了一小口,糖汁沾在唇角,像颗晶莹的露珠。“其实刚才在餐厅,”她含着糖糕含糊地说,“看到你跟同事说话时的样子,突然觉得……你好像很久没那么放松过了。”

我愣了愣,想起刚才饭桌上的笑闹,想起老周拍着我肩膀说“还是你懂我”时的熟稔。确实,这些年跟着她打拼,神经总像绷紧的弦,很少有机会跟人这样随意地喝酒聊天。

“但下次得带上我,”她忽然加重语气,指尖戳了戳我的胸口,“我也想听听你们聊项目时的傻话,看你跟别人吹牛时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出声,把她的手按在掌心。“好,下次一定带你,让你听听老周怎么说他儿子尿床的糗事。”

她也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比车窗外的路灯还亮。

电梯里,她靠在我肩上,发顶蹭着我的下巴。“其实我刚才攥刀叉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好多念头,”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空气,“想冲过去把你的酒杯摔了,想拽着你就走,甚至想假装不认识你……”

“那怎么没做?”

“因为听到你说‘成年人不是过家家’,”她抬头看我,眸子里映着电梯的顶灯,像落了片星空,“突然觉得,我好像总把你当小孩子护着,忘了你也有自己的圈子,有想说的话。”

电梯门打开时,她忽然踮脚在我耳边说:“但吃醋是真的,下次再让小林给你夹菜,我就……”

“就怎么样?”

她哼了一声,转身往家走,高跟鞋敲着地砖,声音里带着点傲娇的雀跃:“就把你藏起来,让谁都找不到。”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漫过客厅——拼图还摊在茶几上,茶具整齐地收在柜里,连我下午没喝完的半杯茶,都被她细心地盖上了盖子。

秦小鱼换鞋时,我看到她公文包侧袋露出半截文件,边角的饼干屑还在,忍不住伸手抽出来。是她熬夜改的方案,密密麻麻的批注里,夹着张便利贴,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明天记得提醒他吃胃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她痛斥技术总监之后,匆匆忙忙赶回的途中,心中竟然还惦记着我的胃。

她洗完澡出来时,正看到我对着便利贴发呆,脸颊忽然泛起红,伸手就想抢。“看什么呢,快去洗澡!”

我把她拉进怀里,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扑了满脸。“小鱼,”我低头蹭她的发顶,“下次公司有事,别硬撑着,我可以陪你去的。”

她在我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像团棉花。“那你下次聚餐,也别喝那么多,”她的指尖轻轻敲着我的背,“喝多了耍酒疯,还要我收拾残局。”

“才没有耍酒疯。”

“就有,”她抬头瞪我,眼睛亮晶晶的,“上次喝多了,抱着枕头喊我名字,说要给枕头讲故事。”

我笑着捏捏她的脸,看她气鼓鼓地去收拾拼图,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她的侧脸镀上层银边。她蹲在茶几前,指尖捏着最后几块拼图,小心翼翼地嵌进空缺处——《星月夜》的漩涡终于完整了,蓝紫交织的光晕里,仿佛能看到流转的星河。

“你看,”她回头冲我笑,眼底的光比画里的星空还亮,“拼完了。”

深夜的客厅里,只有空调的微风声在流淌。我靠在沙发上,看她把拼图仔细地收进相框,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梦。她转身时,我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躺着,头枕在我的肚子上。

“今天累坏了吧?”我摸着她的头发,指尖划过她颈后的皮肤,那里还带着点白天的疲惫。

“还好,”她往我怀里缩了缩,声音渐渐发困,“就是有点饿,早上出门时烤的蔓越莓饼干,还有吗?”

我起身去厨房,打开烤箱时,果然闻到熟悉的香味——她凌晨三点不仅改了方案,还烤了饼干,大概是怕我晚上饿。

饼干还带着余温,她蜷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啃着,像只满足的小松鼠。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影,我忽然想起餐厅里她攥紧刀叉的样子,想起她走过来时高跟鞋的声响,想起她说“赚钱重要,你更重要”时认真的眼神。

原来那些藏在西装下的柔软,那些隐在强势后的在意,从来都不是过家家的戏码。成年人的世界里,浪漫从不是烛光晚餐的刻意,而是她骂完技术总监,还想着赶回来给我带糖糕;是她吃醋到攥疼手心,却还是愿意听我把话说完;是我们在烟火气里吵吵闹闹,又在月光下把彼此的棱角,磨成最舒服的形状。

秦小鱼啃完最后一块饼干,在我怀里蹭了蹭,声音含糊地说:“明天……糖糕要配豆浆才好吃。”

“好,”我低头吻她的发顶,“明天我去买。”

她哼了一声,像只安心的猫,渐渐沉入梦乡。窗外的月光静静淌进来,落在茶几的拼图上,《星月夜》的漩涡仿佛真的在转,把所有的疲惫和喧嚣,都转成了此刻的安稳。

这或许就是休息的真谛吧——它并非意味着停下前行的步伐,而是让我们明白,无论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了多远,当我们回首时,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如同那香甜的糖糕一般,静静地等待着我们归来。

这个人,可能是我们的父母,他们用无尽的爱和关怀,为我们编织了一个温暖的家;也可能是我们的爱人,他们用深情的目光和温柔的拥抱,给予我们力量和勇气;又或许是我们的朋友,他们用真诚的陪伴和鼓励,让我们在漫长的旅途中不再孤单。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们都是我们生命中的重要存在。他们的存在,就像那糖糕的甜,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而休息,就是让我们有时间去感受这份甜蜜,去珍惜这份等待。

在忙碌的生活中,我们常常会忘记休息的重要性。我们拼命地奔跑,却忽略了身后那个默默等待的身影。然而,当我们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才发现那份等待是如此珍贵。

所以,让我们学会休息吧,不是为了停下脚步,而是为了更好地前行。因为我们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那个人,带着糖糕的甜,等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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